所有的人走进那间宽大的培训室，走进他们熟悉的曾经在这里接受过培训的房间，找个座位坐下来，有说有笑一如平常一样。今天开会的事情是逯服昨天下午口头通知大家的。但是这次会议要传达的内容，早在半月前同事之间私下就在流传了。虽然没有可靠的信息，但是大家似乎都意识到未来会有一种新的变化。因为不知道前途是好是坏，大家都很紧张，内心恐惧不安，每个人的脸上却保持着虚假的微笑。

竺凯回想起桓风上次和他说过的话来，心头想起两件事。一件事是未来。他仿佛觉得刚刚产生的那种稳定感又突然消失了，堆积在心里的又是过去常有的那种对前途不确定的忧虑，他不知道他的前途在何方。他有一种直觉，那就是他在这家公司可能不会工作很久。另一件事是他对桓风的印象。如果今天会议的决定正如传言所说，那么桓风无疑是一个极有前瞻眼光的能看到全局的人，一个有很好前途的人。一个月前的一天午饭后，两人在科技楼下的林荫道上散步。桓风说，他大胆的预测，要不了多久，也许是下个月，估计公司要区域管理人去常驻经销商，帮助卖办公设备，实际上管理人变成了一个销售员。当时，竺凯感到不可理解，说这怎么可能呢？毕竟公司和代理商都是独立的公司，销售目标是公司和代理商之间的代理合同中协议的内容，是否能完成目标是代理商应当承当的合同义务。如果公司的人去帮助代理商销售，这是什么个意思？桓风说只需要站在岩本的角度想想就知道，为了实现公司的销售业绩，还有什么事情不可能呢？现在，这件事情正如桓风所说正式提上了日程。

由于销售形势的严峻，逯服暗示了为了完成销售目标工作有可能变动，每个人都无法预测会后的结果，每个人都感到事态的可怕和严重，每个人都感觉到自己如风雨飘摇的江面上的一叶小舟。

工作的变化正如桓风所说，岩本本人的意思正是要所有的新人派驻到代理商，作为代理商的销售人员，设定个人的销售目标，时间暂定一个月。如果一个月后整体销售业绩没有好转，派驻时间将会延长，派驻多长时间不定。

去外地做直销一般人理解的直销，这显然不是一个好消息。没有一个人愿意去做这样的工作，给客户打电话，去敲门，去拜见客户，去派送资料，即推销。这套模式，一种单纯模仿国外的特别的销售模式，从早期的盛行到现在客户的反感，显然是不适合东方人的胃口的，不具有长久的生命力，任何人都认识到这种模式的难度和缺陷。这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很难出成效的工作。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就是碰运气。运气好的时候，联系的客户中可能有一两个会对销售的产品有兴趣，但是百分之九十九以上，极少有客户乐意接受直销人员来推销产品。但是，这种策略从公司的角度来看，虽然公司付出了成本，如果销量提高，这正好符合公司的利益，同时也加强了公司和代理商之间的利益联系，也能提高代理商对公司的忠诚度，既满足了代理商在不增加成本的情况下提高了销售收益，又满足了公司实现销量的目标。这看起来是一件双赢的事情。但是，这种工作对于那些抱着新的梦想的年轻人来说，无疑击碎了他们的美梦。现实和梦想之间总有很远的距离。不仅竺凯觉得前途暗淡，阚超，曾奇，peer所有人都有这种感觉。

会议还没有开始，每个人都安静的坐在椅子上，激动不安的等待着。然而，最重要的人物还没有到场。等待的气氛从起初的不在意变成忐忑，从忐忑变成焦虑。虽然没有人说出来，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于是，大家开始聊天。显然，人们想用轻松的方式来缓解那种无形的压力。

又过了五分钟，也就是等待了十五分钟后，岩本和逯服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从他们的神情看来，显然他们刚刚谈过什么事情。岩本不看大家，径直在大家前面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来，微微向后靠，把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他左右望望，毫无表情，好像不明白他处在什么地方，要做什么。他的前面摆放着一张灰色的长条桌子。他坐在那里，大家坐在四尺远的对面，好像上课一样。会议室里很安静。

逯服好像在犹豫坐哪儿合适，在岩本后面走动几步，终于在岩本右侧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来。像常有的那样，他脸上露出虚假的微笑，时而望望大家，时而望望岩本。他转过脸去对岩本低语了什么，岩本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