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此话,杨景澄又不由想起前世。他章夫人其实非你死我活的局面,他生母身娼家,咬死了他血脉不正废了他便是。可期在内宅的章夫人偏钻了牛角尖,非要置他死地。他是没看到后续,但想也知道处理他的后事比废了他也容易不到哪里去。苦来哉?
杨景澄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张继臣虽心里依旧不为然,但他现踩在钢丝上,怎么小心都不为过。在心里快速回忆着内宅里的管事丫头,然因往日不太留心,人都认得,来历家世却半点想不起来。
忽然思绪转到了身边人身上,登时一个激灵,连忙道:“我几个通房,乃旁人送的扬州瘦马,诸位大人务必一同审讯。”
杨景澄再次吩咐守在头的人,接着点名。网住了要紧的人马,他终腾了空来,正色道:“我一事不解,还望张大人指教。”
张继臣越想越怀疑他的两个瘦马通房,猛的被杨景澄一打断,心跳倏地停了两拍,好容易回过神来,些狼狈的道:“不敢,世子请讲。”
“不过是封弹劾,张大人必心急火燎的住到诏狱里来?”顿了顿,杨景澄接着道,“及特特叮嘱审讯仆从,可是因为还比科场舞弊更不得见人的事?”
张继臣沉默不语。
沉默亦是回答。科场舞弊事朝廷选才民心所向,已是历朝历代最难容忍的案之一。而十几个举人舞弊虽看起来热闹,实则只能追责到举子本人及其父母,难把他们宗族里的高官扯来。
到时不过是双方的御史你来我往的打嘴炮,时日了自然不了了之。想必找了张继臣做突破口的章太后,不止想吓唬吓唬永和帝而已。那么,张继臣真正涉及的案件,只怕比想象中的更可怕。
杨景澄明智的闭上了嘴,他可装疯卖傻坑死文正清,但涉及到家博弈,已不是他能打听的了。半点不心疼备好的酒菜,随意安抚了张继臣两句,潇洒的撤了囚室。
办妥手头上的事,杨景澄快步走了诏狱。夕阳洒在了身上,他深深吸了口新鲜的空气,方觉得浑身清爽了不少。正想回自己的屋子休息一,却见华阳郡领着秦永望匆匆赶来。
杨景澄忙站住,规规矩矩的朝华阳郡行礼。
自从杨景澄入锦衣卫后,华阳郡还是头一回遇着他。此刻见他从诏狱里头来,不免问道:“你方才在里头审案?”
秦永望心一紧,他这几日待杨景澄面上和气,心里却些别的想头。宗室身的杨景澄明摆着是过江龙,将来必然是高升的。因此众人自然要巴结他,时日了自己的威严在?是今日用了个小小的计谋。
倘或杨景澄真去提讯人犯,手的那些老手怕担干系,必然工不力。既惹不甚大事,又能叫人觉察杨景澄的稚嫩,叫他在众人心里失了威望。这也是官场的惯用的手段了,可此时却叫华阳郡撞个正着,该如是好?
杨景澄看到秦永望微变的表,心中暗笑,叫你捉弄我!不过越级告状乃官场大忌,得罪了秦永望是叫华阳郡看轻了便不好了。是从容道:“先前秦千户命我来看着曹百户押解要犯,现已分别押妥当,派了二十个力士轮番看守,免不测。
另,方才张大人聊了聊,闻得他家知道银钱账目的还内宅几个管事两个通房,业已单独押。正预备向千户禀报,不想此刻碰上了。”说着,他从怀里掏了一沓纸,正是问完张继臣之后,抄录的点看押人员名单。双手奉至华阳郡面前,大致介绍了,又补充道,“这些人的来历家眷尚未详查,请郡示。”
秦永旺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生了些许阴霾。往日只当杨景澄是个来混资历的子,随便收拾些功绩他,恭送门也就罢了。不成想他竟是个老辣的。不独不跳坑,居然把他没想到的内宅也办了!这么当纨绔的么!?
还未愁完,又听杨景澄汇报:“我将轮番看守的力士分做了两组,一组看守男犯,一组看守女犯,且分别交予了苗祁曹星汉统管。因苗百户不大通文墨,便叫周泽冰协助他写记录。待我整理好了,一报郡秦千户。”
秦永旺噎了,心道:老子交给他的事,他反手扔给了老子的心腹,万一甚不妥当,全在老子身上!这小子滑头啊!
华阳郡常年严肃的面容温和了几分,赞许道:“你办案用心,好。你忙了一日,现时候不早,你且家去吧。替我问叔父婶娘好。”
杨景澄低头拱手,声如洪钟的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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