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景澄惊了,他爹怎么一时精明一时糊涂的?
瑞安公瞥了他一眼,道:“那是你打小生活的庄子,你想要便拿去。只是这几年有些年成不好,那几块地总打不上粮食,我正寻思着种点什么呢。”
杨景澄忽然灵机一动,道:“种烟草!我前日正听同僚抱怨,烟叶子又涨了。我们种烟草岂不是比麦子更好卖?”
瑞安公笑叹道:“你呀,真年轻不经事!京里头谁家不知道烟草好,可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大家伙都不种?”
杨景澄实不通此事,只得老老实实的请教。
瑞安公道:“烟草好养活,什么地都能种。干的湿的、盐的碱的,种不了麦子的地,它都能长。唯有一条,吃肥是麦子的几倍有余。哪块地种了烟草,当即便废了,好些年都缓不过来。不然你当京里头大家傻呢?等着你来发这个财。”
杨景澄的心登时砰砰直跳,肥料除了草木灰,不正是那些腌臜玩意?他今日才截住了金汁党的旗主龙大力,现瑞安公告诉他烟草旁的都不缺只缺肥料,那不是正正好儿!?京里的屎尿屁早不堪重负,倘或他们府里的地全种上烟草不独能赚个盆满钵满,更能解京城之困,岂不妙哉?
当即把想法告诉了瑞安公,瑞安公的眼里立刻染上了惊喜。这年头,谁嫌钱少!不过京里头的聪明人多去了,既然旁人不做,里头必有蹊跷。瑞安公一拍大腿:“走,趁着天没黑,找你太公去!”
杨景澄连忙拽住瑞安公:“不忙,明日去也使得。我们总得商议个章程,拿去方显诚意。白眉赤眼的跑过去,太公还当我们不省事儿呢!”
瑞安公笑道:“嗳,你太公又不是外人。”
“太公不是外人,”杨景澄语重心长的道,“可拉上了太公,要不要拉上旁人?这左右可都是亲戚。少不得报到圣上跟前去。现圣上正不自在,我们家又不缺银子,何苦触这个霉头?”
瑞安公皱眉:“你与我说句实话,张继臣那处,到底犯了什么忌讳?他一个礼部侍郎,还能捅什么比舞弊更大的篓子?”
“贪污没有不是窝案的,”杨景澄低声道,“他是礼部侍郎,可他的同党呢?特特弹劾他,岂知不是叫我们放松警惕?就如文正清案,我当时寻他麻烦的时候,谁想到他能把左佥都御史扯出来?”叹了口气,杨景澄接着道,“如今朝堂贪腐成风,已不能依着谁贪墨抓人了,否则不论是圣上还是太后,只怕都没人使了。贪污与贪污的区别,只看有甚后果。”
杨景澄说的这般笃定,是隐隐约约记得,正是永和四十年左右,朝堂发生过大案。只具体是什么案子,他实记不清了。一则年岁久远,他当时又没留意二则朝上的案子含混不清,最后糊涂了事的也不少。
现已是三十九年底,且不论与四十年那桩案子有无关联,华阳郡公既借着他闹事狠捅了章首辅一刀,章首辅自然要反击。形势已然不同,派系却一如既往。他们家这等闲散了几十上百年的宗室,此刻冒出头去,不是寻死么?
瑞安公迟疑的问:“你觉得这几日朝堂必有大事?”
杨景澄摇头:“不知,能无事最好。可我总觉得,他们必有后手。”他敲打个张伦且能出连招,没道理掌控朝堂几十年的章家只有一炮的实力。
瑞安公被杨景澄一搅和,早起被裴氏弄坏的心情更不好了。长乐郡公跳的那般欢实,整个宗室都怕章太后把永和帝药死了,直接扶长乐上位。到那时,天下只怕真的要改姓章了。背着手在书房里来回踱着步,瑞安公嘴里不住的念叨:“得提醒圣上一句才行!可要怎么提醒呢?章家可出的牌太多了!”
正在此时,距离瑞安公府不远的府邸内,有人正伏在案头奋笔疾书。墨迹琳琳的折子上,赫然写的是“弹劾兵部尚书吴子英贪墨军饷,以次充好,致使边疆失守,恳请圣上诛杀此贼,以告边疆千万将士英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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