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自我安慰了一下,继续问她:“你说来找你……丈夫,这又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刚才发泄了一番,少女的情绪没有再起波动。只抽了抽鼻子,安安静静地回答说:“我们的婚姻,原本就只是家里的安排。他并不喜欢我,我也……”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又继续讲述起来。
新婚后不久,她的丈夫就像勉强完成了家族布置的任务,找到一个机会,迫不及待离开这座禁锢了他十几年的囹圄。他倒也不是完全失联,每隔几个月或者大半年,就会发消息回家,讨要一些在外的花费。
从亲戚和下人间的闲话里,这个年轻的人|妻隐约了解到,自己的丈夫如何在外面浪荡、又怎样流连于夜间的享乐。
每次听到这样的消息,她都感到难以言喻的痛苦,如同被毒蛇啮咬心脏。
但她无法可想,她毕竟已经怀孕了。
“恵美只有两岁,已经是个很可爱的孩子了。”津岛町枝露出怀念的神情,“我走的那天,她还问我‘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的惠美……”
她说到这里,声音再次哽咽了起来,却在几秒内压了下去。似乎是为了转移情绪,她看了眼身后住宅的废墟,深吸了一口气:
“我到了横滨之后,本来想找个住的地方。结果碰上两个帮派火拼,差点被杀掉。”
说这段话的时候,津岛町枝的声音突然变冷了。那双几乎透明的浅碧色眼睛里,仿佛浮起了一层薄冰。
“……名叫佐井的男人救了我,然后逼我做他的情人。我不愿意,他就……就要强来。”
“之后,他把我带到这个地方,关在了二楼的一个房间里。”
“二楼?”
听到意料之外的地点,中原中也不由愣住了。对方同样茫然地与他对视,似乎不明白他在问什么:“先生?”
这反应太过自然,让人找不到丝毫破绽。赭发的少年思索了几秒,回想起楼房塌陷前厕所的位置,试探着说:“你被关着的地方,是二楼最北边的那一间?”
津岛町枝回忆了几秒,然后肯定地点头。
原来如此。
他想。
之前看到厕所剩余的部分时,港口黑手党的重力使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异样。但那不是什么重要的细节,他也就抛在了脑后。
现在想起来,那个保存下来的空间顶部,本身就像是开裂了一部分。
如果他的想法没有错,在爆炸发生、地板开裂的瞬间,原本被关在二楼的津岛町枝,沿着缝隙摔了下去。
几乎在同时,他的重力异能作用于整个住房。这个年轻的女人躲过了摔死的命运,和原本就在厕所的另一个人一起,在相对狭小的空间存活下来。
是这样啊。
“这位先生,我不知道您是什么人,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但是,当这栋楼坍塌的那一刻,我以为自己即将死去。”
短暂的对视之后,面前的女人鼓足勇气说:“无论您相信与否,都是我的救命恩人——请接收我空无一物的谢意,非常非常的感激。”
说完,她深深的鞠了一躬。
“……”中原中也看着对方,沉默了很久。
最后他叹了口气,用一种轻而慎重的语气问:“你的丈夫叫什么名字?长相有什么特征?这座城市正在经历一场战争,不适合无关的人参与进来。我帮你找找吧,无论能不能找到,你都最好先回家去。”
一半是真切的同情,另一半是基于探究信息的警惕。虽然这个年轻的女性所说的一切毫无破绽,但港口黑手党并不是什么慈善组织。
“他用了假名,我不知道……”津岛町枝有些困扰,“相貌的话,是黑色的头发,眼睛是鸢色……类似于棕色。”
中原中也:“……”
港口黑手党的重力使愣了一会儿,感觉这个形容……似乎非常极其该死的熟悉。
“喂——蛞蝓,你找的地方可真够偏的,连导航都……”
下一秒,某个刚刚出现在他脑中的名字,如影随形的在不远处响起。紧随而至的是一道手电筒的光,漫不经心地扫过站着的两人,又在半秒之后突兀回转——
然后,端端正正地打在了津岛町枝的身上。
来人:“……”
津岛町枝:“……?”
中原中也:“哈,喂?喂!青花鱼?”
没人搭理他。
“……町枝酱?”
足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沉默之后,太宰治盯着光亮中的少女,声音轻的仿佛在做梦,“你是终于放弃了我那个人渣大哥,跑来找我私奔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