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前一天,林俏特意和林知遇商量,说自己假期想回亦城去看朋友。 林知遇正在收拾行李。她和孔尚新新婚燕尔,好容易才有时间去旅行,听到林俏的话,先是诧异,跟着点头同意了。 “我还以为这次可以全家一起去呢。”林知遇有些遗憾的说。 孔祁正拿着平板处理公司的事,闻言抬起头抱怨道:“林姨,还说全家呢,您可打一开始就没说要带我啊。” 林知遇被他逗笑,语气温柔:“你爸说你要忙公司的事。” “是,”孔祁也轻笑了一下,话里带了几分孩子气,“累死累活的,还不能算家里一份子。” 一屋子人都被他逗乐,连在看报的孔尚新都难得脸色柔和了一下。 孔祁转头,询问正整理书包的林俏,“俏俏,明天我送你?”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孔祁突然改口,跟着林知遇亲昵地喊她“俏俏”,态度上也近了很多。偶尔还会自称“哥哥”,不遗余力地想撩拨林俏跟他玩笑两句。 林俏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坐高铁回去就可以,离学校很近的。” “这样。”孔祁笑着点头,接着问,“什么时候回来?我不会下班回来还要独自看家吧。” 林俏拉上书包拉链,想了想:“当天就能回来。” 孔祁眼里一闪而过惊喜,对着林俏眨了眨眼:“好,回来陪我一起看家啊。哥哥做饭给你吃。” 林俏抿着唇点头,有些不放心地看向孔尚新。 似乎是感应到她的视线,孔尚新抬头看她一眼,缓缓开了口:“一个人路上小心些。” 林俏顿了顿,有些诧异孔尚新的态度,跟着点了点头。 —— 林俏和郑朗宴约定的一号一早高铁站见。 林俏到的准时,她背着包,捏着手机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刚准备打电话,手里的手机先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郑朗宴,林俏接了起来。 “你在哪?”大佬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闷闷的鼻音,似乎不悦。 “我刚刚到,在进站口这里。”林俏一面回答,一面四下张望,终于看到被廊柱遮了一半的身影。 她往过走,边开口:“我看到你了。” 郑朗宴刚好转过身来。 他今天没有穿制服,穿了休闲的白衬衣和黑长裤,单肩背着包,在阳光下身姿挺拔。看过来的时候,清俊的眉眼间是化不开的焦虑和忧愁——好像被人丢弃在高铁站了似的。 林俏有些无奈地靠过去。掏出自己的身份证进去检票,问他:“来了怎么不进去?”她之前就把取好的票给郑朗宴了。 郑朗宴把票和身份证递给检票员,口不应心地说:“我刚到不久。” 其实来了有半个多小时,生怕林俏甩了他坐前一班车走了。 林俏今天穿了简单的浅色棉布长裙,长发没有扎,乖顺地别在耳后,显出她脸小小的轮廓,添了几分温婉动人的味道。 郑朗宴顺着车窗看风景,目光却停在她身上移不开。 列车在轨道上飞驰了半个小时,抵达了亦城。 车上偶尔信号不好,林俏一下车就给郝云打了过去。 两个人打了车,到了约定的校门口的咖啡屋,直接上了二楼。 郝云和单子辉已经等在那里。 一看到林俏,郝云先飞扑过来给她个熊抱,跟着又费力地抬手揽她脖子:“俏俏,我可想死你了。现在每天只能面对扇子这一个木头的人生,简直太绝望了。” 林俏唇角弯了弯,跟着她坐下。 单子辉依旧面无表情的,看到郑朗宴,主动伸出手:“你好,我是林俏的朋友,单子辉。” 郑朗宴看着他,没有伸手,脸色不太好。 郝云吸一口奶茶,凑在林俏耳边问:“谁啊?” 林俏看了她一眼,想了下,回答:“朋友。情况比较特殊,小时候见过。” 再回头,郑朗宴已经勾着唇角,浅浅地握了一下单子辉的手:“你好。我是林俏情况比较特殊的朋友,郑朗宴。” 郝云在那边“噗——”的笑出声。 林俏无语地瞪郑朗宴一眼,避开郝云探寻的目光,从包里往出翻东西:“你要的那些,我都带来了——” “还有扇子的,”林俏最后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里面是一只钢笔,“谢谢你之前帮我带的贝壳。” “没事,刚好我爸去那边出差,顺便带的。”单子辉说。 郝云看完林俏带的那些东西,就开始饶有兴致地撑着下巴看对面那个好看的男生的表情。 她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凡是涉及林俏和单子辉两个人,哪怕是视线无意识接触,郑朗宴都会立刻皱眉,跟着又愤愤又委屈地看向林俏。 有趣。 郝云眨了眨眼,拉着林俏晃了晃,“俏俏,我突然饿了,你下去帮我点点东西好不好?你自己不要喝点什么嘛。” 林俏点头:“你想吃什么?” “嗯……提拉米苏,榛子蛋糕,还有蛋挞。” 郑朗宴刚准备跟着林俏起身,就被郝云喊住了。 “你要喝什么让俏俏一起点啊,不用那么多人。” 郑朗宴停了一下,看着郝云有话说的表情,坐了回去。 林俏刚下楼,郝云立刻就笑眯眯地撑着下巴凑了过来,问得直截了当:“哎,你喜欢我们俏俏吧?” 郑朗宴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有问题么。” “倒不是,”郝云了然地瘪了瘪嘴,歪头问他,“可是你对她了解多少?” 郑朗宴脸上的表情霎时间冷下来,眼神凌厉地看着郝云。 “你知道,她要的那贝壳哪来的吗?”郝云毫不畏惧地盯着他,自问自答,“千林岛。你知道为什么是千林岛吗?” 郝云看着郑朗宴凝如寒冰的眼神,嘲讽地笑了笑,跟着也沉下了神色:“因为她爸爸在那里。” 郑朗宴听得神情一顿,跟着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俏俏她从来没有跟你提过她爸爸吧?其实她很想他。” 楼梯那里传来脚步声,郝云收起冰冷甚至有些嘲讽的神情,唇角又像往常一样没心没肺地翘起来:“哎,看在你眼光这么好的份上,给你提个醒,千万千万不要给俏俏发短信。”看着郑朗宴的表情,她挑了挑眉,“你该不是傻到已经发了很多吧?” 郑朗宴:“……” 他没回答,蹙了蹙眉,反问:“为什么?” “林俏的爸爸有半年没有回她消息了。”单子辉把钢笔放回盒子里,淡淡地回答他,“林俏很担心他。” 不远处,林俏从楼梯口走过来,郝云放小了声音:“我们有事也只打电话发微信联系。俏俏短信页面一条都舍不得删,怕她看了难过。” 四个人坐了半上午,下午就在学校附近走走逛逛,消磨了一天。 晚上回去的车上,郑朗宴看着林俏一直望着窗外的侧脸,忽然问,“林俏,你会想你爸吗?” 林俏长发如墨一般铺在身后,闻言神色一顿,眼中犹如凝冰一样,缓缓冷下来。 郑朗宴第一次见林俏这种眼神。冰冷,坚定,倔强。 缓缓和她在教室举着贝壳发愣的背影重合在一起。 隔了会儿,才听到林俏软软的声音,语气坚定。 “会,偶尔。” “为什么不去找他?” 林俏纤瘦的背脊一凛,跟着缓缓回过头来。 “我答应过我妈,18岁以前不去见他。” —— 国庆剩下几天,林俏预习完功课,下午都会准时去学校舞蹈室。 想着不久的将来,林俏咬着牙,把腿压向一个更加不可思议的弧度。 开学前一天,林俏依旧让王叔把她送到学校。 一下午的苦练,汗顺着她的额头滑下来,碎发贴在脸颊。 林俏喘息着停下来,到一边喝水,顺着舞蹈室的落地窗看外面,傍晚的火烧云染红了一片天空。 舞蹈室的大门猛地被推开了。 叶真雅一行簇拥着进来,说笑着,看到林俏的一瞬间,都诧异地停了下来。 叶真雅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笑容和亲切,再见到林俏,眼里只有怒意和不屑。 徐丽丽看着林俏,嘲讽地笑了一声,跟着抱着手臂走了过来。 她绕着林俏审视地看了一圈:“哟,我说谁呢。为了勾引男人,可真是不遗余力啊。” 林俏捏着水瓶,目光淡淡的看着她:“请你嘴巴放干净点。” “受不了啊?”徐丽丽阴阳怪气地提高音量,看了看身后的一群人,回头瞪着林俏,“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啊。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不过都是想扒着别人的家世,底子里还是下贱命。” 话音刚落,林俏手里的水杯对着徐丽丽刁蛮的脸就泼了上去。 她冷着脸看着徐丽丽尖叫一声,水顺着她化着妆的脸往下流,声音更加冷,“我说了,嘴巴放干净点。” 徐丽丽突然被泼了一脸水,头发衣服全湿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尖叫着就向林俏扑过来,很快被人拦下。 叶真雅松开徐丽丽,站到林俏面前。 一副商量的语气:“林俏,你离郑朗宴远一点吧。” “为什么?” 叶真雅绷着脸,没有回答。 林俏捏着空水瓶,目光淡淡,她看了会儿叶真雅,忽然开口问:“你喜欢他?” 没有想到林俏会这样直白地问,叶真雅顿了一下,跟着挺直了背脊:“是。” 林俏不解:“那你总针对我做什么。” 叶真雅看着她一脸无辜的样子,嘲讽地笑了:“林俏,你不觉得可笑吗?就是因为你,郑朗宴才会鬼迷心窍,才会疏远我。” 面前原本漂亮优雅的女孩此刻满脸怒容,带着不堪的情绪。 林俏淡淡看着,微微蹙起了眉。 她听完,轻轻摇了摇头,脸上如水般平静:“你说错了。就算没有我,郑朗宴不是也没有喜欢你吗?不然,之前的一年,你表现得这样明显,你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叶真雅脸上的笑一顿,跟着变成无比难看的神色。 她胸脯剧烈起伏着,愤怒顷刻喷涌而出。 叶真雅愤愤地抬手,猛地推了一把林俏:“你不要以为你什么都懂!你根本不明白!” 林俏没有防备,被推得踉跄一下,跌倒在地。 旁边放着一些假期装修留下的木板横条,林俏的膝盖被擦伤,大腿上剌了两个不浅的口子。 她疼得皱了一下眉,咬着牙没有喊出声。 叶真雅喘息着站在原地看着她,声音因为愤怒变得尖利:“林俏,你算什么,也配跟他——啊!” 话还没说完,叶真雅被人拉着手臂猛地甩开,她尖叫一声,摔到木料堆里,胳膊顿时被擦伤一片,血洇了出来。 林俏抬头,就看到郑朗宴居高临下地瞪着一旁的叶真雅。 他弯下身去,骨节分明的手死死抓住叶真雅的领口,把她拎起来一些,脸上的神色犹如凝结了冰霜。 郑朗宴漆黑的眼眸迸射着危险的光,死死盯着叶真雅恐惧的脸,声音低沉暗哑:“你算什么,敢这样对她。” 叶真雅呼吸有些困难,抬手去拍郑朗宴的手,在碰到之前,被郑朗宴嫌弃地甩开,狠狠摔到斜着的木板上。伤口再次被蹭到,叶真雅痛苦地皱着眉,红着眼眶,泪水划出眼眶。 郑朗宴嫌恶地拍了拍手,直起身体,声音里的温度陡然降至冰点:“别说是你,抵上你们整个叶家,也不配动她。” 围观了全程的几个女生畏惧地往后退了退,不敢上前。 郑朗宴收回目光,看到顺着林俏白皙的大腿蜿蜒而下的鲜红的血,眸色陡然加深。 他蹲身下去,手臂微一用力,就打横抱起了林俏,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林俏瞥一眼自己腿上的血,又看一眼郑朗宴此刻愤怒的神色,抿着唇,抬手揽住了郑朗宴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