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各自的独角戏 爱情就算没有保质期,它也肯定会有热情到平淡的周期。尤其在异地恋中,往往第一时刻感受不到彼此的兴奋或者悲伤,于是从主角配角,到独角,直至最后谢幕,隔空说着:“我最近挺好,没什么事。” 期末考试临近,也意味着将迎来大学里的最后一个暑假。卧谈会上,大家讨论着暑假和明年的安排。 “你们是暑假开始实习,还是等开学后在开始找啊?”张晓楠问大家。 “我开学以后吧,明年还有一门课,应该也不用都上,大四的学生,老师都懂的。”陈梦娜说。 “我也先回家,把东西整理一下,回来在找工作,明年宿舍大家还住吗?现在好像要统计了。”吕灵说到。 “我肯定不住了,回家住,实习也找离家近的地方。”陈梦娜说,:“你们三个还可以一起住啊,到市区的老校区住,市区找工作也方便。” “我不太想住宿了,不方便,我想自己租房子,可以做饭,实习早出晚归的也方便。”张晓楠说。 “那我们一起找吧,放假前搞定,他们大四毕业的,还有在老校区的大三学生,好多在外面租房子的,应该不难。”吕灵提议到。 “好呀。”张晓楠回应到,虽然心里想着吕灵这家伙看着大大咧咧,但是计较的很,她可以占别人的便宜,但她的便宜别人可是一点占不到,自己的利益永远第一位,让人不爽,不过还是和熟人住一起比较放心,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社会上的人不都是这样嘛。又问:“李然,你呢?” “我想在考研试试,住在老校区吧,方便学习。”李然说。 “你还没学够啊,我们要去自由工作。”以处女座陈梦娜的能力,工作肯定也是优秀的,追求完美。 “我们要挣钱。”天蝎座的吕灵最现实。 “反正我是不想在学习了,已经学了十五年啦。”天秤座的张晓楠总是最平和的,大家的心里话都喜欢和她说。 “李然,你不是想考研考到和唐朋一个地方去吧?”陈梦娜突然问道。 “没有,我就是没想好以后到底去哪工作,所以想先考研拖一下。”李然无奈的说。 “你们俩个没商量过吗?”吕灵问。 “没,谁也没提起这个话题。” “如果你不去,他也不来,那不摆明了离分手不远了。”陈梦娜一针见血的说。 李然心里曾惴惴不安的想过这个问题,但唐朋一直都小心翼翼的避开了讨论毕业后,李然也就心照不宣的不再提前。张晓楠看李然没有出声,也清楚她最近恋爱的热度减退了不少,岔开这个话题问道:“你眼睛好点了没啊?” 李然说:“就用医生开的那个眼药水滴着,他说是有点发炎,不过感觉还是看东西怪怪的,不舒服。” “那你自己在观察着点,回头在去看看,眼睛是大事情。”陈梦娜关心着说。 “嗯,知道了。”李然说完,大家也都相继睡去。 考试结束,宿舍里很快就又人去楼空了,不过这次是他们的小别离,乱哄哄的搬家减弱了伤感的气氛住了三年的宿舍还是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下学期大家都将在新的房间开始新的生活。李然把自己和张晓楠、吕灵的行李暂时都保管进了自己的新宿舍,办理好了手续,拿到钥匙,和新舍友也打了照面,想着陈梦娜的提醒,决定再去医院复查下回家。 李然来到医院,碰巧正是上次的老医生,她又复述了症状并告知一直没有好转,医生面色凝重的帮她仔细检查了一番后,神情紧张的告诉她,让她马上去最好的眼科市人民医院去看病,李然顿时心里一慌,问医生什么情况,医生没有多说,让她立刻就去市医院看病。 李然一头雾水,只是突感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路上艳阳高照,李然只感背后发凉。也没心情吃午饭,一路倒车奔波,赶到市医院,排在那人山人海的队伍中时,只感受到一个人的孤单无助。挂完号,等着就诊的一个多小时里,李然焦急难安,她不知道跟谁去说,说些什么,也许人生很多时刻只能靠自己默默扛过去。听到叫号系统里传出自己名字时,李然匆忙起身找对应的医生,女医生看起来年纪不大,像是刚毕业的,询问下病情,看着老医生开的病历,仔细检查起来。 “你等一下,我找我们主任再来帮你看一下。” 女医生面露紧张的说。 “医生,我的眼睛怎么了?很严重吗?”李然听着医生的语气,越发觉得事情不妙了。 “也不是很严重,是视网膜脱落,得这个病的人也不少,你先别急,我让主任再来确认下。”说完急匆匆的先跑了出去。 李然惶恐的座在椅子上,她重来没听说过这个病,从两个医生的神情上看,这个病很严重,现在还要找主任医生,难道她的眼睛要保不住了?要瞎了?正当她越想越崩溃时,一个四十多岁的高大男医生走了过来,旁边刚才的女医生介绍了一下:“这就是我刚才说的患者。” 医生拿起仪器又检查了下李然的眼睛,问道:“眼睛看不清有多久了?” 李然声音已有些颤抖:“一个多星期吧。” “你现在视网膜脱落的时间有些长了,激光已经不能治愈,现在需要手术,幸好你来看的及时,否则手术都不一定能治愈。” “手术能治好吗?眼睛还会像以前一样吗?”李然焦急的问。 “手术总归有风险的,恢复视力肯定会有损伤的,恢复程度还要看个人。”医生安慰道,“你还年轻,恢复应该会好点的。”李然悲从中来,心里只想着眼睛是不是要失明了,为什么自己就这么倒霉碰到个庸医,耽误了一个多星期啊。 “父母在上海吗?明天你就来办住院,我会尽快安排你手术,赶紧联系家里人,住院需要人照顾的。”医生关照完后,就转身离开了。 李然愣愣的坐着,迟迟未动,女医生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到:“快点联系父母,商量住院的事,手术不能在拖了,还好主任帮你保证了床位,要不然还要排队呢,别太担心,会治好的。” 李然点点头,说着:“谢谢。”起身摸索着往外走出,因为散瞳药水的效力还没过,李然眼前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心里默默的想着以后是不是就这样永远看不清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时不时的强忍着滴下的泪水,用衣服沾干,过往的行人扫了她一眼,擦肩而过,医院里没有谁的心情是不沉重的,她走在人满为患的医院里,悲伤而又无助,她脑海里首先想到的也是唯一想到的就是家里,家中的爸妈。 李然边抑制着颤抖的双肩边摇摇晃晃的走在街上,一头冲进了公用电话亭,拨起了最熟悉的家里号码,嘀…嘀…,电话那头迟迟没有人接,李然那一刻突然感到了什么是绝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生活真的比电视剧更加狗血。慌乱中,李然想到了现在还是上班时间,妈妈应该还在单位,于是她又拨通了单位的电话,她哽咽着,在听到妈妈的声音后,终于痛苦的无声的泪流满面,她把医生说的,复述给了妈妈听,未经历风雨不知人情世故的李然重复的给妈妈强调着医生说手术有风险,不一定能治好。妈妈安慰着李然并安排她:“现在就回学校,收拾一下住院的换洗衣物和用品,晚上好好休息眼睛,明天上午和爸爸妈妈在医院门口汇合,我们会马上买票,连夜坐最早的火车赶到,现在大城市的医术发达,会治好的,相信妈妈。”李然挂了电话,在这个小小的、与世隔绝的电话亭里,伫立了半小时,擦干了最后一滴眼泪。李然想起了她最喜欢的小说《平凡的世界》里的一句话,人的生命力,是在痛苦的煎熬中强大起来的。今天所经历的起伏,让她感觉恍如隔世,一天里瞬息万变,煎熬难耐,突破了自己原先小天地里风花雪月。 第二天,在医院门口,看到爸妈一脸疲惫满眼红血丝,背着个大包,李然忙问:“你们没买卧铺啊?”妈妈笑了笑说:“时间太急,没买到卧铺,买的硬座。”李然心里发酸,十二个小时的绿皮火车,自己坐一晚也会腿胀脑晕,何况他们。二十岁的自己还是要父母照顾,幸运的是还好有父母照顾。在手术完,住院一星期出院后,李然觉得自己无论在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完成一次脱胎换骨,不说修炼成仙,看破红尘,也是在病房里看到了人生百态,比起那个年近70岁的老太,自己摸索着照顾自己,30岁左右已经经历过两次视网膜修补手术的沉默悲伤的白领姐姐,她感谢爸妈对她的照顾,父母永远是毫无怨言甘心付出的坚强后盾,在长久的照顾以来,已习惯于此,而温暖是在经历了痛彻心扉的寒冷之后才更能感受到的。人生是自己的,也同时属于家庭。 李然深深地把这件事埋在了心里,朋友同学谁也没告诉,包括唐朋,手机关机在医院消失了一个星期。当她出院回家时,才打开手机看到了唐朋的短信:“放假回家了吗?”,消息来自于三天前。李然回复到:“在回家的火车上,学校里有事耽误了一个星期。”李然知道唐朋之前说过这个暑假不回家,要实习,所以也没有多问。 李然不知道的是,唐朋为了给他一个惊喜,用三天三夜的值班,换了四天休息,再加上一个周末赶回来看她。他发了短信,李然没回,打电话,手机关机,辗转问同学要了她家的电话号码,也没人接。除去三天的路程,剩下在家的三天他走遍了他们曾经走过的路,往事历历在目,他们的欢笑声、打闹声、私语声包围着他,他不用回忆,因为从未忘记。在李然家的楼下每晚等到半夜,看着那一直黑着的房间,烟一根接一根得抽着,缓解着他烦闷的心情。他想知道她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无从所知,求知不得。在李然经历着脱胎换骨的几天里,唐朋也经历了感情上的煎熬,他如何去找到李然,如何站在她父母的面前,自己家里的生活条件的确不好,所以他总在实习打工,才会一直梦想着自由自在,然而这一刻他意识到如果真想和李然长长久久在一起,责任必须承担起来,他要给她美好的生活。于是在返回学校的火车上他就暗下了决心,他要努力工作,努力挣钱。 每个人是自己生活的主角,身不由己的成为他人生活中的配角,交织成人生的长河,改变着我们,推动着我们不断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