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这才回过神来,躲进了书房。却不放心程明义,他那两脚猫的功夫,平日还被自己修理,怎么打得过这些不要命的人。 玉珠躲在门边向外看,可却发现,不是自己想的那么回事儿。 程明义的一把剑用的相当凌厉,没有那些好看的花招,全是战场上用来搏命的打法。与那死士纠缠在一起,明显的占了上风。 可这边的声音又引来了两个黑衣人,程明义以一打三,又变得吃力起来。稍不留神,右臂就被人砍了一刀,刀口极深,连剑都拿不住。可他却一步也不肯退,死死的守在门前。换左手持剑,继续与人缠斗。 黑衣人嗤笑一声:“我劝你小子别多管闲事。纵使你武艺再高,打得过我们这么多人吗?胡乱逞英雄,怕是连自己的命也要丢了。” 程明义挑眉看他,冷声道:“刚才就是你吧?你想摸她脸?” 玉珠急的哭了出来,再这样下去只会引来更多人,她会害死程明义的。 “程明义,你自己跑吧,别跟他们打了,我求你了。” 程明义听她哭了,却直接发了狠,拼着自己后背挨了一刀,手中长剑一送,贯穿了那名黑衣人的胸膛。那人直挺挺的倒下,血溅了他一脸。他长袍染血,神情紧绷,紧紧握住手中的剑。他没有回头,玉珠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只听他道:“你少废话,进去躲好,老子这就杀了他们。” 见他不肯听劝,玉珠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泪:“冯玉珠,不许哭!得快点儿想办法才行!泥人、对了,泥人!” 她扑到书桌前,刘渊的桌上乱糟糟的,只能挨个去试。 玉珠发现其中一个泥人果然可以旋动,左三右二,桌案后的暗道无声打开。正想着怎么才能让程明义也躲进来,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玉珠。” 玉珠被吓得猛一回头。 进来的人却是程明义,显然这场以命相搏是他胜了,惨胜。他自己伤的很重,面上一片惨白,身上的几处刀伤都很严重,不住的流血,站都站不稳的样子。 他一把握住玉珠的手:“跟我走。” 外边声音依旧嘈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人追来。 玉珠按住他:“他们人多,你伤成这样,咱们出去也是送死。” 程明义咧嘴一笑,丹凤眼中亮晶晶的:“你不相信我?我不会让你死的。”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心说笑,你先进去,我把地上血迹擦干净。” 两人躲在黑漆漆的暗道中,只有一盏昏黄的烛火。 玉珠把自己裙里的衬布扯了下来,借着这些光亮,仔细的撕成一条一条。蹲在一旁给程明义包扎伤口,伤口很是狰狞,皮肉都翻卷了起来,血染了玉珠一手。 她垂着头一言不发。 程明义却借着光亮,在仔细打量她。 她不像过去穿布裙,束双髻。而是穿了一身藏蓝色的窄袖锦裙,一头乌发也用金簪挽起,腕间的白玉镯,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身上的香气更是陌生。要说起从前玉珠的美,就像是明珠上蒙了一层纱,朦朦胧胧,让人想要小心珍视。 而如今,这层纱像是不见了,珍宝终于显露了它本身惑人心魄的模样。现在的她美的耀眼,美的光芒万丈,让看的人不经意间就心神荡漾。 可不管如何,这还是他的阿圆。 程明义看她小心翼翼包伤口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你这样包完,一会儿我怕是要失血而死了。” 玉珠不明所以的抬头看他。 程明义从她手中接过来布条,自己缠在伤口上:“你动作太轻了,这样缠不紧,血就止不住。” 他的动作很熟练,但还是疼的肌肉紧绷,倒吸凉气。 玉珠看的眼圈又有些泛红:“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程明义最怕她掉眼泪,赶忙道:“这不算什么,休息几天就没事了。以往在战场上,比这还重的也有。”可说完却见玉珠表情更难过了,他简直想给自己一嘴巴,妈的,怎么安慰人都不会。又故作轻松问道:“这王府怎么回事儿?那王爷跟人结仇了?” 玉珠欲言又止,摇了摇头:“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跑来了?” 程明义靠在墙壁上,歪头看她:“我来带你走。” 眼中的情意,玉珠是懂的。 可她一怔,也不知怎的,突然就想到了刘渊的眼眸。有时纯澈的让人自惭形秽,有时又幽深的让人忍不住深陷。他要是发现自己走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肯定是会垂下眼睫,藏住自己的难过吧。 脑海中一帧帧都是她与刘渊的相处画面。他总喜欢赖在自己身上,不是靠在肩头,就是枕在她腿上,乖乖的让自己投喂,喂他什么他都喜欢。不管自己去哪,他都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若是不理他,他就可怜巴巴的凑过来:“玉珠,你别不理我。” 可有时候又坏的让人恼。他的鼻息,他的吻,每一样她都忘不了。 玉珠一笑,她知道她走不了了,或许这辈子都走不了了。 她抬头看向程明义,认真道:“我不能跟你走。对不起,你忘了我吧,我......” “我知道你的担心,可天大地大,咱们总能找个容身之处的。”程明义说的很急。 玉珠摇了摇头:“我好像喜欢上他了,明义哥哥......” “玉珠!”程明义打断她的话,眼中的一片通红:“我求你别说了。” 他嘴角扯出笑意,可分明是悲伤到了极点的:“你现在不想走,我不会逼你的。可要是有一天你后悔了,千万要告诉我。不过是何时何地,只要你说‘程明义你带我走’,除非我死了,否则我一定会来,我这话一辈子都作数。所以只要你记得这点就好。” 阿圆不要再说了,不要说你喜欢他,我怕我会不管不顾,去一剑杀了他,可我害怕看你掉泪。 是我来晚了。若是那夜我就能不顾一切的来找你,那今日让你笑的温柔的人会不会是我? 玉珠看着玩世不恭的少年,第一次露出了这样脆弱的神情,到底是不忍心再多说。 “好,我记住了。” 明明答应了要等他,却先喜欢上了别人。是自己对不住他,怎么还能用锋利的话再去伤人呢。只希望他能遇到更好的人,别再为了自己伤心了。 玉珠靠着冷硬的墙壁,把光着的脚缩回裙底。现在只有等了,等到明日,一切就有结果了。 放下心中担忧,她整个人有些昏沉沉的。 毓凤宫。 萧太后突然病危,整个后宫都乱了起来。 殿外的奴才们跪了一地,殿中跪着的则是康元帝的妃嫔们。 太后平日里不愿意见她们,临了了总要表一次孝心的。 徐贵妃面无表情的跪在第一排。 在内殿陪着太后的只有康元帝,和于皇后。要是往日,徐贵妃必然要缠着陛下带她一起进去,这可是显示地位,和打于皇后脸面的好机会。 可现在的她,却没心思计较这些事。 跪在徐贵妃身后的那些嫔妃们,关系好的,都无声的交换着眼色。 这位贵妃本就不年轻了,可女人嘛,什么时候都不会忘了打扮,衣裳和妆容一衬,三分姿色也就变了七分。 但徐贵妃今日却是素着脸来的。眼睛又红又肿,布满血丝,脸色更是憔悴的没法儿看,看着比康元帝还要显老些,哪像个得宠的贵妃。 她身后的那些女人,自然动起了心思。 可徐莺现在别说是争宠、打扮了,就连活着的心气都没了。 她虽然圣宠不断,可娘家都是些扶不起的,唯一的指望就是儿子刘泓。刘泓聪慧,深得康元帝喜爱,与太子相争,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若是泓儿赢了,到时候她就是太后,谁都不敢再瞧不起她的出身。 何况连戚首辅,都已经站在了泓儿这边,胜算就更大了。就在徐贵妃幻想着把所有人踩在脚底时。 刘泓却病了,还是那种让人指指点点的脏病。康元帝虽说让太医令去瞧,可苦药汤子没少喝,人却不见好,疮都生到了脸上。 康元帝禁止了此事外传,对外只说是寿王得了痘。 徐莺心里恨啊!儿子身边的女人都是她亲自挑的,绝对不会有这种问题。 再说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戚首辅刚对泓儿赞赏有加,没过几日,泓儿就染了脏病?徐莺想来想去,都觉得是于皇后所为。必然是看泓儿压了太子一头,终于坐不住了。 可她现在没有心力去对付于皇后,儿子病的都不行了,做母亲的,哪还有别的心思呢。 但若是泓儿真有个什么好歹,她就是凭着这条命不要,也要咬下于皇后一块儿肉。 徐贵妃跪在殿中,心中恨意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