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夫人领着四个丫鬟婆子,远远站在一株盛开的金丝海棠树下,冷眼打量薛坠玉。
薛坠玉遭此荼毒,羞怒懊恨,一双杏眼死死瞪着裴夫人。
裴夫人施施然上前几步,啪一记耳光狠扇到她脸上,吩咐左右婆子:“把这个小贱人送去红鸾坊,交给浣娘子好好教规矩。”
薛坠玉一再受辱,恨得几乎原地开裂,拼着双唇撕裂挣脱了口禁,怒骂裴夫人:“你才是贱人!闺阁中就抢别人的丈夫,抢不过就报复到我身上……”
“知道我要报复你,要报复你娘,还敢跟我犟嘴?”
裴夫人笑得嫣然端庄,用锦帕垫了手指,捏住薛坠玉的下巴讥诮她:“薛家已经败了,你爹已经死了,府邸也被烧了,你现在就是个签了死契的奴婢,收起你的大小姐脾气,好好伺候我儿子,敢耍花样,我就送你回仙郡参加春日宴,那么多从前喜欢你的公子哥一起来伺候你,又体面又舒服……”
薛坠玉乍然听到父亲的死讯,眼泪簌簌滚下。
裴夫人还不放过她,继续嗤笑道:“你那个威风八面的姑母,已经被婆婆禁了足,对外宣称是生病,我猜用不了十天半月,她就得病重不治,一口棺材抬出去,楚世子马上迎娶新人进门,跟你们薛家断了姻亲,免得被牵连。”
说完又冷然扫了薛坠玉一眼,“你如今这副模样,慢说嫁给你的楚家表哥,便是去给他当个端茶递水的小丫鬟,都是辱没了他,他能不能保住在楚家的地位,也要看他的命够不够硬……”
“……”
薛坠玉如坠冰窟,连骂人的底气都没了,被两个婆子倒拖了出去。
满院子丫鬟吓得大气不敢出。
因为要伺候裴煜,大家都站在屋舍廊下,离裴夫人的距离有些远,并没有听见薛坠玉的咒骂,只看见裴夫人掌掴薛坠玉。
杜小草五感六识敏锐,听得一字不漏,她不明白“春日宴”是什么,结合裴夫人威胁的话,猜测不是好去处。
这裴夫人的狠辣阴戾让她心惊,打定主意找机会离开裴府。
万幸她年纪还小,但再小也十二岁了,大胤女子十五及笄,簪发之后方可谈婚论嫁,然鹅在焦溪村这种穷乡僻壤,十三四岁的小媳妇比比皆是。
裴大少是失了智的傻子,不能用常理揣测,一时性起才不管身下的女子有没有及笄。
当晚,薛坠玉就离了天愚院,入了红鸾坊。
裴大少原先的两个大丫鬟芳绡、芳绫近身伺候他,奶嬷嬷站在院子里骂杜小草这些新进的小丫鬟:
“一个个都是属陀螺的!抽一鞭子转一圈,比拉磨的驴还懒!夫人好性子,我老婆子眼里揉不下沙子,谁敢偷奸耍滑,我提脚卖她到花船上去,天天躺着挨肏不用干活!”
杜小草听得皱眉,这裴府外头看着光鲜,内里腌臜龌龊,从主子到奴才都上梁不正下梁歪。
她一个做粗活的小丫鬟,小角色不起眼,没谁专门盯着她。
垂珠却是二等侍婢,近身的人,又要伺候好裴大少,又要有眼色会奉承芳绫芳绡,太勤快了被她们骂“掐尖”,稍微懈怠了又被骂“夯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