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败不起。
那个抱剑青年给她的药草非常生猛,颇有不成功便成仁地狠厉,垂珠自己也生了破釜沉舟的决心,硬撑着不肯放弃。
后果就是,她魔怔了,神志涣散不清,裴大少预备式。
杜小草顾不得疲累,急忙从药桶里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低声呼唤:“垂珠!垂珠!醒来……!”
垂珠不肯醒。
她已经是第三次淬体了,又机缘巧合白得了贵人馈赠的上品药草,这是她唯一出头的机会,错过就没有下一次。
若仙种不能二度觉醒,她宁愿就此了结此身,强过陷入泥沼沟渠,一世身不由己。
这份倔强和决然,无端激起满屋煞气。
这煞气波及到杜小草,让她眉心那枚淡而又淡的灵纹倏然鲜活起来,赤红似血,灿若云霞,无声无息地笼罩了垂珠……
守在院子里的柳娘子,本来在闭目打盹,缠在她手腕上的小柳鞭忽然弹开,冲上半空急遽旋转。
一粒粒莹莹滴翠的柳芽迅速膨大、发芽,抽枝吐絮,柳枝密密织出一个鱼形柳笼,从头到脚罩住了柳娘子。
濛光闪耀间,“柳笼”只维系了短短几息,却让柳娘子避开了满院汹涌的火煞之气。
顷刻过后,一切如常。
敏锐如柳娘子,也没有察觉任何不妥。
隔天早晨,整个天愚院的仆役侍女都在传,这次进府的三个小丫鬟运气很好,都在眉心凝聚出了灵纹。
最差的是杜小草,灵纹淡的像水墨写意画,几乎看不清眉间的一抹淡红,最好的是垂珠,眉心绽开一朵娇艳的凤羽花。
管事嬷嬷当众宣布,三人的月钱即日翻倍,以后还能按月从府库支领药草淬体。
芳绫芳绡又气又恨,咣一声摔了个细瓷茶碗,怒骂垂珠:“八字还没一撇就觉得自己飞上枝头了?赶紧把碎瓷渣子捡起来扔了,该干嘛干嘛去!”
垂珠敛容低眉,接过杜小草递给她的扫帚,小心翼翼地清理地面,冷不防有人绊了她一跤,半条腿跪在碎瓷渣堆里,血糊淋漓一片。
杜小草看着叹气,大家都是当侍婢,八字没一撇呢何必下这么狠的手?
显见是找茬了。
垂珠不哭也不喊,硬撑着从碎瓷渣堆里站起身,一瘸一拐地打扫干净地面,拎着倒斗往院子里走。
杜小草急忙上前接过来,扶着她坐在一簇芍药丛后的石凳上,低声问她疼不疼?要不要紧?
“没事,没伤到骨头,血痂疤痕一时难看,下次淬体的时候就全没了。”
垂珠说得轻描淡写,不屑地隔空扫了芳绫芳绡一眼,再能作妖也就一时,早晚有清算的时候。
她现在成了“仙子”,只要忍气吞声苟上一年半载,好日子且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