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巡查使”的相貌,太过肖似母亲,裴夫人一眼便能识破她与闵氏的母女关系。
这闵氏当年说是“回乡省亲”,实则是被裴半山的母亲驱逐了。
闵氏的父兄得罪先帝,阖家打入天牢,罪不及出嫁女说说而已,姻亲谁不怕惹祸上身?
连夜就把人轰出府门,连她生的一双儿女都忍痛舍弃了。
闵氏趁机死遁,二十年隐世不出,直到去年新帝登基,大赦天下,给她的父兄赐了美谥,恢复了子孙的爵位,她才动了重返火羽城的心思。
而她的丈夫裴半山,一直惦记着她,求之不得。
杜小草冷眼旁观,这闵夫人颇得夫君欢心,起码比裴夫人得欢心,在南疆之地蹉跎二十年,容颜还一如当年妍丽娇媚,少女感满满。
裴夫人虽然比她年轻好几岁,身姿气度已是妇人风韵,论颜值,论贤惠,论宠爱,她都完败。
但她绝不会拱手让出嫡妻之位,这不止关系到她自己的荣辱,还关系到裴大少的地位。
她是嫡妻,裴大少便是嫡长子,继承家业风光一世。
她是妾室,裴大少便是庶子,又已经成年,立刻就会被轰出裴府自生自灭。
闵氏那边也是一样,她也有一儿一女,长子裴显,长女裴兰,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嫡庶之别关系到终身大事。
一夫两妻,三个人为了名分争成乌眼鸡,闹腾到戌时末刻还没消停,左邻右舍看热闹的闲人围了里外三层。
裴夫人守在门外,只许裴半山一人入府,闵氏母女敢迈入一步,立刻弩箭乱射。
是真的射,往死里射,全靠裴半山一尾鹿尘护持,方能无恙。
裴大官人虽然是家主,奈何常年闭关,手中无钱,几位大管事都是裴夫人提拔的心腹,完全不听他的指派。
裴半山自持身份,不屑跟家仆动手,以目示意身后的高大蛮汉:“包大,去把这个泼妇撵走,她身边那几条恶狗全部打死,不必留手。”
包大低头,聋了一般毫无反应。
裴夫人笑得妖娆,也喊了一声包大:“您老是从河东过来的贵仆,这些年我自认没有亏待,今日是主子之间的私事,与尔无关,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包大无言,极为夸张地打了个喷嚏,真就撒手不理,爬到裴府大门外的玉狮子背上睡觉去了。
裴半山恼羞成怒,爆发出开灵境的强悍修为一杆鹿尘猛然砸向裴府大门。
站在门外的裴夫人避无可避,眼看就要被砸成肉泥,护在她身边的豪奴也吓得两腿颤栗,有人嗷唠一嗓抱头鼠窜,还没蹿多远,就讪讪停住脚,因为身后并没有屋梁坍塌的动静。
裴夫人挂在颈间的七宝璎珞濛光缭绕,护住了她周身一丈之地,连主带仆都安然无恙。
她身后的大门乃是玄铁铸成,岿然不动,旁边院墙却遭了秧,塌垮出一个大豁口。
原本笼罩住裴府的防护阵法,早已经被裴半山撤去,他是家主,阵法是他祖上传下来的,裴夫人的开启权限在他之下。
闵氏归家,既没有走正门,也没有走角门,从坍塌的院墙处进入。
闹剧暂时停歇,杜小草领着一众小丫鬟看了一出好戏,犹豫着是去天愚院躲清闲,还是去云霞院表忠心,裴夫人忽然喊了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