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碧语塞,讪讪不知如何是好。
那日杜小草斥责裴显无礼,裴显无可奈何,今日却扯了裴大官人的虎皮。
他以父为尊,天然占了七分道理,噎了浣碧不算,还当众诘问裴夫人:“许氏,你便是这般纵容仆婢,执掌中馈的吗?”
裴夫人气笑:“这位公子,先不说你血脉不清,便你真的是裴府大公子,随意染指兄弟的屋里人,毫无礼法廉耻,又是什么规矩?”
“屋里人?我看她也就十二三岁,裴煜这么丧心病狂嘛,为了修炼邪功,连这么小的丫鬟都要祸祸?一个薛坠玉还不够他采补?”
裴夫人冷下脸:“我儿虽然一时失智,从未修炼邪功,从未采补女子,你休要混说!”
裴显无意跟裴夫人斗口,指了指人群后的杜小草:“她只是煜弟身边的粗使丫头,哪儿算得上屋里人?就她了,今日便跟我回墨竹院,煜弟若是不肯,让他自己来跟我分说。”
裴煜傻得不透风,哪有跟人分说争辩的本事?
裴显摆明是抢人,裴夫人也不肯示弱,直接吩咐杜小草:“你就留在我这云霞院,看谁敢来硬抢!”
杜小草立刻从人群中出来,恭恭敬敬跪在裴夫人身前:“奴婢叩谢夫人维护!奴婢屡受夫人大恩,无以为报,日后裴府之内,唯夫人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这番话,明晃晃地打了裴大公子的脸,纵然他还不肯死心,也不好再当众讨要杜小草。
裴夫人心情舒畅,让人扶起杜小草,赐了她个小杌子坐着。
杜小草便也就坐着,隔着人缝打量对面坐着的闵氏,逆龄的娇艳妩媚,穿得也宛若二八少女,一袭正红绣金色牡丹团花褂子,搭配洋红绉纱罗裙。
呦呦环佩,淡淡匀妆,跟艳色灼灼的裴夫人并坐,丝毫不落下风。
杜小草的目光,却盯住闵氏右手腕上佩戴的一只暖玉镯,清透如水,灵气内蕴,中间还用金丝线镂雕了一枚小小的裴氏族徽。
而她在裴大少的书房翻阅河东裴氏内训的时候,就看到过这么一枚玉镯的画影,这是裴氏嫡支、旁支历代主母的身份象征。
一般在新妇入府当日,由太夫人当众赐下,一共三样东西,镂金暖玉镯、红宝垂珠金凤,外加一枚鸡卵大的槐佩。
裴府太夫人已经作古,闵氏和裴氏各自拥有一样彰显正室身份的饰物,今日都戴出来显摆,那枚最要紧的槐佩却下落不明。
火羽裴氏元嫡与续弦之争,一时半刻不会有结果,但日子得一天天地过,今日两位夫人同堂,要商量的是裴大小姐和表小姐入住哪个院子的事。
裴大小姐且不说,这位表小姐魏紫是裴大官人一脉的表亲,是裴半山亲妹子的女儿,无论闵氏、许氏谁是夫人,都不影响她的贵客身份。
奈何她是跟着闵氏一起来的裴府,入府之后,又跟着闵氏母女住在倚云居,让裴夫人怀疑她是站在闵氏那一边的,不敢亲近。
直到今日,魏紫主动提出,倚云居屋舍狭仄,难以安置下三位主子,请求执掌中馈的“舅母”裴夫人分派新的院子。
闵氏也趁机提出,她不是裴府的客人,没道理常住客房,宁愿去住佛堂,她的女儿裴兰既是嫡支派来的巡查使,又是府上的正经主子,必须有属于自己的院子,表小姐是贵客,也要另择华屋。
裴夫人答应了,把人全都请来自己的云霞院,当众询问魏紫:“表姑娘,多年缘悭一面,这次终于见着了,一定要多住些时日,大家亲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