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目送阮姨跟金寅的车子离开,再回来时餐桌上已经空无一人。她寻到二楼,在那间许久没有用的画室找到了人。
她推开门看到的是言渊鲜少看见的背影,带着落寞和孤寂。
言懿懿调整了情绪,走进去,换上平静的语气,“自从你进了言氏,就没见你再打开过这个门。”
留下背影的人明明听到她的话却没有什么反应,她走近去看才发现他拿着画笔,笔尖蘸着明亮的黄色颜料,画架上是半成品的成像,一旁的夹子放着张照片,那是小时候她拉他去泛舟的画面。
她顺势坐在他的旁边,有种错觉就好像回到了那一年夏天,她撒娇让他陪她去泛舟,可想而知当时的言渊有多么不情愿,但是抵不过她的软磨硬泡最终答应了。画面一转是后来她不小心掉下水,云姨生气便罚言渊在后院跪了半天,言懿懿晚饭过后拿着言嫂特意准备的糯米糕去给他,好像也是从那以后,言渊对她便比从前亲近了许多。
明明是那么温馨温暖的回忆,可是在如今想起来却多了那么多感伤。
她轻轻问,“言渊,你是不是想云姨了?”
不然从来不嗜酒的人怎么这副模样。
言渊从一开始的平静自持,终于笔尖一顿,侧过头看她,眼神多了一份疏离,“这么多年,你可有哪一刻怀疑过我究竟是不是言家人?”
说完把视线移走又继续手中画笔的动作,言懿懿的心却像猛地被击打了一下,看着他,“别人不懂,难道你也糊涂了吗?你接手言氏这几年,无师自通雷厉风行的威名除了传自老爷子难道还有其他人吗!”
她说,“言渊,从你四岁回到言家的那一刻起,你就是言家人,是父亲同父异母的兄弟,是我的二叔,是我的家人。”
闻言,他把小舟的最后一笔勾勒完成,把笔放下,望向的是眼前偌大的落地窗,一片漆黑中有点点灯光。
“罢了,不过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言懿懿挽住他的半边手臂,关切又急切,“你怎么会这样问我?今晚又是为了什么把自己弄得这样?难道是外边的人还是这个宅子里的人同你说了什么?”
言渊看向她,眼神终于似以前那边温和,甚至多了一份清明。他答,“如今谁敢与我提这些,不过是我想起母亲了。”
他笑笑安慰她继续,“想起小时候旁人质疑我不是言家所出的那些风言风语,其实当时又何止我不能接受,母亲的心里又该是何等委屈。”
“言渊。”她说,“云姨是我见过的最温柔豁达的人,她从来只关心那些她在意的人和事,至于其他,并不会入得了她的眼和心。”
他长舒了一口气,答,“是啊。”又说,“明天是你爸妈的忌日,我跟你一起过去。”
“好。”
蔡晴准备好醒酒茶出现在门口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温馨的画面,言懿懿的头轻靠在那个人的肩上,窗外漆黑倒映出灯光明亮。嘴角轻轻扬起一刻便放下,在外人眼里,言二爷从来矜冷高贵,却不曾想只有在一个人面前才是这般通情达理平易近人。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轻易喝多呢,除非是装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