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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道区是市最早发展起来的区域之一。

这里主打重工业，因此各类工厂林立。而各类工厂的劳动力又多源于流动人口，因此这里早年犯罪率较高，也是警察重点布控的区域。

但如今各类高新产业兴起，城市经济重心转移，人跟钱动，劳动力自然也进行迁移，久而久之，西道区的犯罪率降下来了，但其实人流量也在减少。

许欢喜一行人乘车东绕西绕，轮胎压过凹凸不平的土路，坐在椅子上的人像乘过山车，上颠下颠。

许欢喜带着殷滢与刘弛坐在同一辆车上，其余人则在前面的车上。刘弛开车前刚吐过，他胃里现在没东西，却因为这颠簸的土路也是翻江倒海，于是更是难受。透过后视镜，许欢喜见他脸色苍白，不由不忍开口：“要不然我开车？”

刘弛见状笑了笑，说道：“开车本就是我的工作，没关系的许处长。”

许欢喜闻言也不强求，这时她口袋里的手机一震，她拿出手机，发现是之前派去的鉴证科的人发来的短信。

“有情况。”

许欢喜见状脸色一沉，看来卷宗上的“待定”二字要划掉了。

她转过脸，瞥了一眼身旁的殷滢。

殷滢此时正转头看着窗外，乌黑的直发垂在她耳际，与她苍白如纸的皮肤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许欢喜的眼角微微一眯，又转过脸，不再看她。

她今天不太舒服。

无论是因为看到那几张照片也好，还是因为见到殷滢也好。

她都很不舒服。

汽车颠得愈发厉害，许欢喜都觉得自己是在坐土三轮，她瞟一眼殷滢，见她未系安全带，不由皱眉。

“安全带系好。”她低声说道。

殷滢闻声却像是没听见，连看都没看许欢喜一眼。

许欢喜见状抬眸看她，却见她一脸淡然地看着窗外，似乎是真的什么也没听见。

许欢喜暗暗咬牙，她迟疑了一下，伸出手轻轻扯了扯殷滢的衣服。

殷滢这才转头，波澜不惊地看着她。

“系好安全带。”许欢喜说道，“交警最近查得很严。”

殷滢闻言淡淡一笑，她没说话，但也乖乖听话把安全带抽出来扣好。

许欢喜见她规规矩矩地把安全带系好了才放心，她转过脸，仰头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耳边却又响起殷滢的声音。

“这个国家每年的杀人案有一万多件，平均到每个省，也就是几百件。其中大部分的案件，短的能在四十八小时内解决，长的也能在一周之内解决，三个月内解决的都算是疑难案件。就在这样的高破案率下，还有那么一两宗案子，一年，甚至十年都无法破获。”

许欢喜睁开双眸，静静地看着殷滢，等她把话继续说下去。

“悬案特调处。”殷滢说着轻笑一声，“听名字就知道，这个地方就是要解决那些未能侦破以及大概无法侦破的案件。许处长，”她转头与许欢喜四目相对。

“这个地方没有前途，只有危险。许处长精明强干，真的打算在这里熬青春吗？”

殷滢的问题问得尖锐，前面在开车的刘弛听了都吓得打了个激灵，心道这人怎么什么都敢开口。

而许欢喜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殷滢。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

“你说完了？”

殷滢没说话，只是笑着看她。

“人都死了，至少要知道是谁杀了他。这个答案的重要性，并不会因为案件过去了一天还是十年而改变。”

“可人如果死了，是会知道一切的。”殷滢回答她，“在死去的那一瞬间，他就会知道一切。”

“可那听起来就更悲哀了不是吗？”

殷滢的话音未落，许欢喜就已经开口。

殷滢一怔，眼中满是疑惑。

“冤枉地死去了，虽然在死后知道了杀掉自己的人是谁，却又不能像是电影里那样成为怨鬼去索命。于是只能站在上帝视角，看着家人们为自己撕心裂肺，”

许欢喜认真地看着殷滢，目光深邃。

“哪怕是为了帮这些死者拯救那些还活在亲人离世的深渊中的在世者们。我的工作都不会是什么所谓的熬青春。”

许欢喜说完这段话时，汽车也刚好停车。似乎是被许欢喜的这番话所触动，殷滢直直地看着她，却久久未能开口。

许欢喜上下扫了她一眼，她似乎本想再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未开口，只是默默地解开安全带下车。

北方冬日虽冷，但却依旧有艳阳。今天阳光大得刺眼，此地遮挡物又不多，锋利的阳光就像利剑一般直直插入大地，许欢喜从口袋里摸出一副墨镜戴上。

她环顾四周，沿着这座废弃工厂外的高速公路大概再走十五分钟，就是一片城中村。虽然这两年城中村有许多变成鬼城，但倒也不至于没有人。

仅仅是十五分钟的路程，这里的工厂天台上死了人，竟然却无人发现。

许欢喜叹了口气，正巧这时在前面的车上的张贺也跑着过来，问许欢喜要不要去看现场。

许欢喜抬头应了一声，她抬脚刚想走，却又想起自己的车里还坐着一个人。

她回头看向车内，正好对上殷滢的目光。

如同一潭许久未有波澜的死水。

许欢喜的眉毛微微一皱，旋即转过身。

她实在不喜欢殷滢的那种眼神。

“走吧。”她低低唤了一声，与张贺一同向前走去。

工厂共有四楼，刘弛与蒋雪来得比许欢喜要早些，都已经先上楼，但好在许欢喜与张贺的脚步更快，虽然耽误了几分钟，但也在三楼截住了他们，于是四人共同去了天台。

天台上的凶案现场已经被围上了警戒线，并设有警员把守。许欢喜等人上前出示了证件后弯腰拉开警戒线走入现场。

还未走到尸体前，许欢喜已经闻到一股恶臭。她下意识抬起手臂挡在鼻前，减缓了脚步的速度。

等走到尸体差不多十几米远的位置，许欢喜抻着脖子往前看，尸体前围着几名现场的取证人员，许欢喜看不清尸体的全貌，但却依旧能看到尸体的大腿上青绿色的静脉网与零星的水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