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康雄从机场一出来就看到秘书Amanda忧心忡忡地东张西望,他心情更加沉重一路小跑过去。 “陆总,车子就停在地下车库,您是直接去医院吗?”Amanda不敢正视他阴郁的脸,除了深深同情之外没有任何可以表达的方式。 “是的。”他紧闭的双唇在微微颤抖,也许叮叮正如主治医师所说的那样在劫难逃,她的心脏已经在慢慢衰竭,萎缩,任何的手术对于一个六岁不到的孩子来说都是一种负担和折磨。她早就错过了最佳手术期,最近频繁地发作无疑是一种征兆。陆康雄坐在车子上,深吸一口气,劳顿地闭上眼睛,他累了,真的太累了这种白天伪装自己夜晚伴随孤独的日子对他来说已经成为一种折磨,灵魂的折磨。他为自己没有一个可以推心置腹的人而感到悲哀,过去的几十年里为了事业、为了追求梦想夜以继日地闯荡、拼搏如今达到了一定的高度之后回头再看看自己失去的和付出的竟然那么多。 司机知道他心切如焚特意把车子开得很快,到了儿童医院门口陆康雄踌躇片刻对Amanda说“你把我的行李拿回家,保姆小翠在家。今天不回公司了,有事情去问王经理。” “好的” 陆康雄下车后先去了医生办公室,李主任已经恭候多时,寒暄几句言简意赅地说“你还是要有个思想准备,情况已经很严重了,即便是做了搭桥手术我觉得意义不大。孩子太小受不了术后的所有并发症,而且她现在已经出现了其它一些症状例如消化道紊乱、免疫力极差等等” “她还有多久时间?” “说不好,看具体情况”李主任爱莫能助地摇摇头。 “那好吧”陆康雄颓丧地站起身准备离开,对方叹着气拍拍他的肩膀“你我也是多年的交情,撇开医生身份我说句自私的话。像她这样的孩子活在世界上是很不容易很辛苦的一件事,你作为父亲尽量不要再让她受太大得罪。也许……也许……” “我明白。”陆康雄打断他的话麻木地点点头连句再见都未说就走出了办公室。 叮叮插满管子喘着粗气但是一看到爸爸还是歪着嘴笑,哈出的气迷蒙了挂在脸上的氧气罩,她的小手无力地摆动着,脸色白得像一张纸。陆康雄轻轻地抱起她,眼睛里一片湿润,他从来没有意识到叮叮对自己来说是如此重要,这个世界上她是唯一的亲人,假如连她都走了,陆康雄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以前他只知道是女儿需要他,现在的他才真正体会到是自己需要女儿,不管她是怎样的状态,不管她能不能与爸爸交流,不管她能活多久,至少因为她的存在陆康雄不会感到太寂寞,至少因为她的存在他还会感受到寄托。 他看着怀里的女儿半睡半醒的样子回忆起第一次看到她的情景,抗拒、嫌弃、无奈……那时的他整天想着就是怎么把孩子退还给亲生妈妈,哪怕是出再多的钱。他还记得女儿回到家以后的一段时间,自己是怎么的冷漠、怎么的避而远之保姆一个接着一个的换就是因为他不愿意去承担和履行一个父亲的责任和义务,他最不能忘记的是有一个女人的出现和努力解救了叮叮,也改变了他,正是这个女人唤起了他对家庭的渴望和憧憬,萌生了他对婚姻的期盼。陆康雄爱怜地摸着女儿枯黄、稀少的头发,他特别想念肖彤,特别想知道分手之后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开始新的感情生活。陆康雄常常痛恨自己的自私行为,很多次他想去找她却始终下不了这个决心。肖彤是个外柔内刚的女人,她不会轻易原谅一个男人对自己的欺骗,陆康雄内心的伶仃和无助像是一滩洒在宣纸上的墨水渐渐地往外蔓延,自父母去世之后这是第一次让他觉得恐惧,如果连女儿都离去了,那么所谓的事业、金钱对他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陆康雄亲了亲叮叮,在她耳边低语道“肖彤,你在哪儿?” 小翠傍晚时分赶到医院送饭时看到男主人趴在病床边睡着了,一脸的倦容还带着泪痕,这位在他家干了两年的小保姆也跟着伤感起来,她谨小慎微地喊了声“陆先生” “哦……你来了小翠”陆康雄揉了揉眼睛,回望了一眼熟睡的女儿。 “陆先生你回去休息吧,今晚我来守着。我熬了点小米粥等叮叮醒了就喂她” “好吧,我坐了八个小时的飞机浑身酸痛,回去想好好洗个澡。”陆康雄从包里拿出几百元递给小翠“我不在的日子辛苦你了,这些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陆先生,你工资给得够高的了,我不能再拿你的钱了……”小翠摇着头。 “工资归工资,我平时忙经常出差,都靠你一个人照顾孩子,这是你应得的,拿着吧。”陆康雄没有力气再推来推去直接把钱塞入她的手里,乏力地走出病房。 他不想回家,那个空空荡荡的家到处都是寂寞。陆康雄手插着裤袋漫无目的的朝着一个方向走,他很熟悉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就是肖彤的家。记不起距离上次来这里是多久了,沿着马路步行了将近二十分钟,他在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买了杯咖啡坐在靠窗的吧台一边喝着一边看着外面。周围什么都没变,还是那扇生锈的大铁门,还是那几棵没有生气的梧桐,还是那条逼仄,拥挤的弄堂……他拿着半温不热的纸杯子百般无聊地注视着外面。 咖啡凉了,陆康雄准备离开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远处走来,肖彤穿着一件牛仔衬衫,一条黑色紧身裤外面搭了件黑色工装马甲背着个很大的帆布包。他的眼里闪过光彩,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站在她面前客套地打了个招呼,顷刻间他停住了迈开的脚步,因为他看到了紧跟在肖彤身后的男人。那人起先在打电话,所以自己没有留意,可后来对方挂断手机一个箭步冲上前,亲昵地搂着肖彤,陆康雄愣住了。他的第一个反应是疑惑,其次是失望,他疑惑肖彤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衣着寒酸、不修边幅的男人,失望的是她宁愿选择和一个自己格格不入的男人也不愿意原谅自己。两人边走边说笑着走进小区,他扔下纸杯奔出便利店,在他们身后驻足,他看到的是肖彤僵硬的背影和那男人紧搂着她的大手。陆康雄返回到马路上喊了辆出租车,他朝着弄堂的尽头看了一眼,车子的离开一并带走了他留存的最后一点期待。 晚上他坐在以前经常和肖彤并排而坐的双人摇椅上,手里拿着一瓶喝了一半的洋酒仰起头望着深邃的夜空,曾经两人的美好如同悬挂在天上的星星遥不可及。如果当初不是冲昏了头也不至于落到如此的结局,陆康雄爱她,可是他也希望这份爱能得到延续,肖彤的绝情不是没有道理,也许女人对待这类问题就是比男人敏感、反应要激烈。 他接二连三地往嘴里灌酒,自言自语道“一切都晚了,陆康雄你这是咎由自取。” 喝到酩酊的他跌跌撞撞地走回卧室倒在床上脑子里盘踞着肖彤的音容笑貌,忽远忽近……他在手机里搜索到对方的名字发了条短信:我祝福你。浓浓的睡意开始围困住他,陆康雄只有在梦里才能真实地感觉到肖彤就在身边,就像以前一样依偎在自己的怀里。 肖彤清早起来看到短信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揉了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屏幕好几分钟,她当然认得出这个号码的来源者。可是这简单的四个字代表了什么,他祝福自己什么,难道他知道了自己的近况……种种疑惑让她失去了准确的判断怎么也想不明白对方的含义。 安永城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她木楞的样子,好奇地探过头问道“大清早发什么呆?” “哦,没什么。突然想起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肖彤赶紧把手机摁灭,收复起杂乱的思绪。 “晚上我来接你还是你自己去酒店?”今晚约好陪同安永城去参加他朋友儿子的婚宴,可此刻的肖彤被短信搅得心乱如麻。 “我自己去吧,下午抽空早点回家打扮一下直接打车去。” “你可一定要盛装出席。”安永城再三叮咛,他了解肖彤的脾气,要说穿衣打扮她绝对不在话下,可关键在于她有没有这份心思。 “知道了,啰嗦” 整个白天因为那个没头没脑的短信而让她心神不宁,直到下午回到家,这个解不开的疙瘩才不得不放下来。她告诫自己,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目的,只当没发生过。事到如今,有了安永城不可能再回头了。 肖彤打开衣柜千挑万选从最里层拿出一套藏青色底绣着金丝线花纹图案的套装裙,里面配了一件纯白色七分袖针织衫,脖子上系一条花色真丝围巾。这套衣服是她离婚后为数不多没有挂到网上变卖保存下来的心爱物品之一。当年三十岁生日的时候,前夫在恒隆广场花了一万多买下的,挺括的面料,精致的裁剪,上面的金丝都是人工缝上去的,肖彤对这套衣服爱不释手,只在重要场合穿过一两次平时都是仔仔细细地把它妥善保管。今天穿上它也算是为安永城挣一份面子,她对着镜子化了个妆,特地选了一款色彩艳丽的口红,前不久刚刚烫染过的头发正是最蓬松最自然的状态,也不用再做打理而是喷了点啫喱水保持定型,最后她找出另外一件珍藏物品——古驰包包。这个包是陆康雄送给她的,肖彤当时碍于情面不肯收下,可对方只说了几句话就让自己心服口服 “送你东西代表我对你的心意,无所谓这份礼物价值多少。假如我没钱我也会送你一个廉价货,所以你不要把眼光专注于这件物品的价格上而是放在我对你的感情上。” 肖彤拆开外包装,崭新的古驰包散发出它独特的魅力,她细细地摩挲着表面,就像抚摸着一件价值连城的稀有珍品。安永城打来电话不厌其烦地嘱咐她不要迟到,肖彤拎起包在镜子前稍作整理容光焕发地走出家门。 婚宴的饭店在郊区一家大酒楼里举行,肖彤从家里打车到这里出租车费花了六十几元,司机说再开过去就是崇明县了。安永城早就在大门口翘首以盼,看到肖彤赶紧迎上前“啊呀总算来了,这都几点了,不是让你早点嘛!” “我哪儿知道那么远?”肖彤抱歉地解释“在高架上堵住了。” “走,快进去”安永城这才注意到她的打扮,满意地点着头“唔,真不错。” 宴会厅的门口站着一对新人,新娘年纪很轻,娇小玲珑穿着不合身的婚纱,脸上的妆容浓得不忍直视,简直像个调色板;新郎身材微胖,看上去忠厚老实,穿着一套做工粗糙的西服,两人表情僵硬,像是一对木偶似的站在人前。新郎的父亲则是安永城的旧同事,肖彤进来时一群男人们正说得唾沫飞溅,一看到她立刻缄默不语眼神齐刷刷地落在两人身上打转,其中一个对着他们笑侃道“永城,不介绍介绍?” “急什么,这不准备介绍着吗?”安永城掩饰不住内心的狂喜,故意亲昵地挽着肖彤走过去“我隆重介绍一下,我的女朋友肖彤。这些都是我以前老单位的同事们。” “你们好”肖彤谦谦有礼地对着每一位招呼道。男人们互相对视几秒钟在安永城的肩膀处打了一拳“你小子老牛吃嫩草,老实交代耍什么手段把这么漂亮的女人追到手的……” “嗨,还用问吗?肯定是床上功夫呗”一个五十开外的老头子一边打趣一边眯着小眼睛盯着肖彤。 “你这个老色头……”安永城难堪地回敬他。 一群人簇拥着走入礼堂,随之而来的是人声鼎沸、密不透风。原本面积就不大的礼堂内,摆满了一张张圆桌面,桌子之间的距离只有半尺多宽,男男女女聚成一簇簇,或高声畅谈,或开怀大笑,或眉来眼去的……肖彤感觉犹如走进一个自由市场,耳边充斥着高低起伏的嘈杂声,她低着头跟着安永城坐到写着名字的位子上,和他们同桌的依然是刚才几个人,只是每个男人身边多了个女伴。肖彤客套地一一和那些妻子们点头示意,而她们对这个与众不同的女人没有预兆地竖起了戒备和嫉妒的防线。她们之间会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可一旦肖彤试图加入其中时,她们会立刻正襟危坐、假模假样地客套几句,倒是那几位丈夫时不时地凑过来搭讪,肖彤面对他们目光犀利的妻子每次都是问一句答一句,保持距离。 酒席开始了,一位普通话蹩脚的司仪说了一连串的祝福词,然后是新郎新娘入场等一系列仪式,全场开启了大吃大喝的模式,肖彤也参加过不少婚礼,可如此闹哄哄、充满农村气息的婚礼还是头回见到,一旁的几个大男人啤酒、白酒、红酒通通打开一杯接着一杯,不但自己喝得畅快,还不停地往别人杯里倒酒。离得最近的一个都没征询她的意见就直接往她杯里倒满了啤酒,肖彤悄悄拉了拉安永城的衣角,他早已应接不暇地被另外一群人灌得一杯接着一杯,这场面简直可以用恐怖两个字来形容,男人们举着杯子互相吼叫着,争抢彼此手里的酒瓶子,女人们则是自顾不暇地吃着一盘盘浓油赤酱的菜偶尔也和男人们痛饮几杯。唯独肖彤和眼前的场面以及所有人都间隔开来了,她独自抿着杯里的酒,独自夹几筷子蔬菜,也独自迷惘地漠视着整个礼堂。 “永城,你别只顾着自己喝,也让女朋友和我们一起干几杯”一个头顶地中海,满身酒气的男人拿着一瓶五粮液靠近他俩,一只手随性地搭在她的肩膀上“永城喊我赵哥,你就算是弟妹了。来,我这个当哥哥怎么也要敬你一杯。” 肖彤为难地看着他手里的透明液体摇着头“对不起我不会喝……” “喝一点图个高兴,不然是不给我面子。”那人不罢休的样子硬是把酒杯递到她面前,安永城转过身想替她解围“赵哥,我来替她喝行不” “关你屁事,你喝你的,怎么我和她喝你还吃醋不成”那人真真假假地虎着脸固执地把酒杯推到肖彤嘴边,看来这一杯是躲不了,她只能拿起酒杯闭着眼睛囫囵吞枣地把酒倒进嘴里,喉管处一阵火辣辣,呛得她直咳嗽,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一群男人大快人心地拍手叫好,紧接着邻座的几个和安永城相识的人都仿佛约好似的争先恐后地上前要和她接着喝,肖彤被一群虎视眈眈的男人团团包围,而透过缝隙看到此刻的安永城全然顾不了她,肖彤都不知道自己被灌了多少酒,直到胃里一阵痉挛忙起身奔到卫生间翻江倒海一般的狂吐。她委屈地蹲在马桶边,为今天的到来后悔莫及,早知道这般局面说什么都不会答应。肖彤擦干净嘴角的污垢,简单地补了点妆踉跄地走出卫生间。 “……你没事吧”安永城站在女卫生间的门口,满脸通红地看着他。 “你说呢?”她冷冷地反问道“这都是些什么人呐?” “他们都是大老粗,不拘小节你别介意,他们喝了酒有时是会失态的……”安永城卷着舌头解释,从他语无伦次地状态来看同样醉得也不轻。 “我先回去了,这样子没法待着”肖彤愤然地预备离开。 “别走,求你了……你这样不打招呼就走我怎么在同事面前交代。”看到他苦苦哀求,哭丧着脸的样子肖彤又起了恻隐只能硬着头皮重新入座。有几个男宾客醉得胡言乱语,甚至把衬衫脱了露出白色汗背心,还有几个抱着酒瓶趴在餐桌上,令她意外的是那几个醉汉的妻子个个一脸镇定,从容地替自己的丈夫料理一切,而且谁都没有劝他们少喝点。 婚礼总算进入尾声,整个场面混乱不堪,新郎新娘早就不见踪影,部分宾客都已告辞离去,剩下的都是些醉醺醺的酒客。肖彤再次催促安永城可以走了,他也答应了说先去一趟洗手间。终于可以结束煎熬了,她舒坦地松了口气,拿起外套走到酒店大堂。 “哟,弟妹还没走呀,是不是在等永城呀”原先那位灌酒的地中海男人又鬼使神差地出现在她眼前。 “嗯。”肖彤没好气地敷衍着想离身躲开。 “诶,别急着走呀……咱两聊会儿天”那人猝不及防地一把搂着她的腰,哈喇子都快滴下来了。 “赵哥,请你自重。”她极力挣脱,嫌恶地往后仰。 “怎么了,我就不如那个安永城。想当年他妈的我在厂里当组长的时候,他还不照样屁颠屁颠地跟着我混,左一句赵哥又一句赵师傅的。” “赵哥你爱人呢?”肖彤急的到处找救兵。 “那个老女人……” “赵德彪……”他的妻子如临大敌般的走过来,一只胖乎乎的手掐住她丈夫的胳膊,痛的赵哥哇哇乱叫“臭女人,你干嘛呢?” “你干嘛呢?”那女人眼神都快喷出火星子来,怒视着肖彤随即对着自己的丈夫咆哮“你娘的狗改不了吃屎,看到有几分姿色的女人眼珠子就快落到地上了,也不掂量掂量几斤几两重,人家看得上你,我警告你别给脸不要脸……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惹毛了老娘让你满地找牙”赵哥被老婆骂的灰头土脸地走出酒店,肖彤简直快疯了,她不是听不出那女人指桑骂槐的意思,感觉像是被人剥光了衣服游街示众一般无地自容。 “怎么了?”安永城脸上湿漉漉地走过来,神智比刚才清醒多了。 “我要回家”肖彤提高嗓门叫嚣道。 好不容易拦到一辆车,两人一路上没说过一句话,肖彤对身边这个人很失望,自己在那种左右夹攻的形势下,被别人老婆奚落的时候他非但没有及时相助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送你上去吧。”到了家楼下安永城恢复了平时卑躬屈节的样子。 “不用了。”肖彤决然制止,言简意赅地说“最近这段时间你不用来找我,我想彼此冷静一下。” “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他委屈地瞪大眼睛表现出很无辜。 “你是没做错什么,我通过今天这场聚会突然认识到我们实在是差距太大,包括彼此的社交圈……” “不就是一场婚礼吗,以后我不带你参加了不就行了吗?” “安永城,我作为你的女朋友坐在那里对周围的人很陌生,你的同事们一个个排着队的来敬酒,我已经找不出任何推脱的理由了,你当时在干嘛,若无其事的喝别人碰杯,席间你同事不真不假地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脸凑过来的时候,你呢装作没看见,最后临走时那人越来越大胆居然搂着我的腰被他老婆发现,一通含沙射影地指责,我凭什么要受这种待遇……”肖彤觉得自己比他还要委屈。 “我说了他们但凡喝了点酒是要犯浑的,男人有时喝醉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再说了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会把你怎么样呢?你不用和这种粗人斤斤计较。我不是不照顾你,而是为了这些小事和相处几十年的老同事撕破脸皮人家今后怎么议论我,说我为了女人和兄弟上纲上线……”安永城依然没有认识到事情的本质性。 “小事?”肖彤更加地愤慨,她觉得已经看不清这人的真实面目“你和你的同事们知不知道尊重两个字怎么写,一个男人在一个刚认识的女人身上揩油叫小事。我真怀疑你有没有是非观,你有没有道德底线,按你的话说我应该默认并忍受他们这种肮脏的触碰。原来我真是看错你了,你们就是一丘之貉……” “没完没了的是吧?”安永城忍不住在黑夜中低吼一声,就一会儿时间他像川剧变脸一般狰狞,凶恶“你打心眼里就看不起我,看不起我们这帮皮糙肉厚的工人对吧?肖彤,我事事包容你,迁就你,你怎么就那么难伺候?人家搭你肩,搂你腰就一定是故意的,是有预谋的?你把人家想的那么龌蹉,你自己呢也不过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你早就不是趾高气扬的阔太太,你也不过是个后勤阿姨。今天原本一件高高兴兴的事情你从一开始就显得冷冰冰拒人以千里,那几位同事觉得你漂亮,又是初相识对你是热情过度了点,可到你这儿全变味了……说得他们就好像是流氓地痞似的。” 肖彤认识安永城几十年了,从未见过他发那么大的火,也从未见过他如此的凶神恶煞。她估计是酒精后劲起得作用,这样倒是折射出了他的另一面性格,人不可能永远都保持清醒状态也不可能永远都在伪装下生存。她不觉得自己说错什么,对于安永城突然之间的爆发她简直无法与之正常沟通 “好,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我累了,等你明天酒醒了再来讨论是与非。” 她转身要走被安永城一把拉住继续蛮不讲理“我和你一起上去把话说清楚,不然今天我回去也不好过。”他抢先一步跑上楼,守在门口,肖彤怕彼此的争执把周围邻居都引出来,万般无奈地打开门。她已经心力交瘁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和他辩论“你到底要怎样” “不是我要怎样,是你要怎样。”安永城的眼睛红得可怕,步步逼近她,说话时阵阵扑鼻而来的酒气。 “好吧,永城。算我拜托你我太累了,明天还要上班。所有的事情明天再谈行不行。”肖彤欲哭无泪地恳求道。 “行”安永城居然爽快答应,把衣服一脱直接爬上床,没一会儿就响起了雷鸣般的呼噜声。 肖彤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出去,下定决心明天等他彻底清醒了一定要谈分手。她庆幸自己没有陷得太深,没有投入太多感情,她深刻领悟到自己和他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安永城骨子里隐藏着怯懦、欺软怕硬的劣性。肖彤拿起枕头和被褥到客厅的沙发上躺着,她想象不出明天谈判会不会顺利完成,她也害怕安永城从此成了自己心里的恶魔,不断地纠缠她、骚扰她。她想起了陆康雄的短信,心里默念道:如果你看到我现在的处境会不会伸手相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