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芹无需努力回想,立刻记起此人。
这是跟随在曹太后身边的老内臣,深得太后亲信,是她的心腹。
她曾在王皇后殿中见过他,丛芳姑姑称之为“张宫使”。江芹本能地嗅了嗅,发觉这人元息汹涌,由此可见他不是普通人,身负修为,不容小觑。
她撕去易容面皮,额上出了几点细汗,眉头蹙得更紧:“灵儿在哪,慎思在哪!”
瓦砾当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张归扑目光从宋延脸上掠过,定格在江芹身上,眸光深邃,神情复杂,突地点点头,仿佛记起什么。
“江姑娘问的是丹阳真人另外小名小弟子?”他双手交叉,背脊微躬,行了个无可挑剔的宫礼,“奴才不知。若要问询,姑娘该问问三星宫掌门傅水仙。不过……”
他顿了顿,嘴边浮现一抹大有深意的浅笑,一字字从齿间慢慢悠悠道来:“丹阳真人棺室内别有洞天,傅掌门此时,应当不得空闲。”
江芹心里咯噔一下,不禁发寒。
宋延神色冷凝,拢紧双拳,骨节发白,眼中怒火滔天。
三星宫不止毁去丹阳真人的洞府,更抓住言灵与慎思,此外,傅水仙怀恨在心,在洞府中发现丹阳真人玉室遗坛与牌位,便是衣冠冢,也定然不会放过。
来的不止有三星宫,更有曹太后亲信。
宋延心中震怒,却思绪清晰,扫视一眼周遭,目光如冰棱,看向张归朴,开门见山道:“三星宫与先师素有旧怨,张宫使今日在此又是为何。”
他声音冰冷,肃杀威严,一字一句,如有万钧之势。
张归朴与之对视几瞬,不觉间收敛笑意。
“宋仙师,太渊剑入魔,剑灵暴乱,斩杀司天监内门弟子三千、殿前司指挥使、侍卫亲军数百,血染内廷,京师之中人心惶惶,臣民不安,民怨沸腾,丹阳真人其罪难逃。奴才今日是奉天子诏,领兵随三星宫、司天监,一同前来缉缴恶首洞府,安抚民心。”
闻言,江芹浑身僵冷,如鲠在喉。
耳朵边嗡嗡直响,来来去去,都是张归朴方才说的话。
太渊剑剑灵暴乱,斩杀司天监内门弟子三千,殿前司指挥使,侍卫亲军数百,血染内廷?
奉天子诏?
京城发生这样的事,为什么他们一概不知?太渊暴乱,为什么宋延没有感应到?
“这不可能!”江芹上前一步,呼吸急促,“太渊锁在司天监锁剑台上,况且各大门派在汴京救援,京城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张归朴望定宋延双眼,挥了挥宫袍宽袖,倾颓间,陆续响起整齐有素的脚步声,四面八方涌出乌泱泱的银甲兵卫,列成方阵,向他们逼近过来。
不多时,太极道场上风声萧瑟,刀枪如林,寒光凌冽。
“江姑娘蕙质兰心,不妨想想,世上万事,全无定数,木已成舟,又何必多问。”张归朴从容道,“宋仙师与江姑娘曾经舍身护住官家命魂,免受吴越逆臣所害,二位于国朝有恩,奴才不敢冲撞贵人,不过奉命行事,委屈二位,随奴才一同上京,向官家复命。”
回过味来,江芹冷笑。
丹阳真人其罪难逃?民怨沸腾?如果真是这样,现在上京,和送死有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