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欢洛儿。”季云深依旧是平日里一本正经的语气,言语之间却多了几分肯定和坚决。 “大人……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她很少说谎,而且对着洛儿她也没有说谎的必要,当然是有什么说什么。 听到这个回答里梨洛心中乐开了花,原本拗着的小脸儿舒展成了一朵花儿,追问道:“那,大人喜欢我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吗?” “自然是。”洛儿是男子,她是女子,那她对他的喜欢当然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了。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问,她的洛儿是不是太笨了点? “那大人都已经有我了,为什么还要跟赵将军那个样子?” “你这是在质问本司?”季云深挑了挑眉。 “没……没有,洛儿不敢。”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青闫是我从小到大的兄长,难道洛儿连我兄长的醋也要吃?” “……”听云深这么一说,到真觉得自己像是吃醋的小女子一般,不觉又面红耳赤起来,大着胆子往她的身边靠了靠。“我错了。” “知错了就好。” 清早醒来,赵青闫神清气爽,伸伸胳膊伸伸腿儿,走出门打算去跟云儿一起吃早饭,走近后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隔了老远就看到季云深和一个男子一同从房中走出来。 原本粉嫩乖巧的梨洛现在在他眼里忽然变得碍眼了起来。还真是女儿家大了管不住,这才几个月不见(其实已经有半年多不见了),她连小侍都有了。 不知道是为了照顾梨洛的小心情,还是故意让赵青闫心塞,在小竹看来这顿早饭吃的真是惊天动地。主人给梨洛盛粥,还亲自喂梨洛吃她最爱的糯米团子,一旁被冷落的赵将军脸都黑了。 果然梨洛才是主人的真爱啊,莫竹自顾自的傻笑着,莫影拍拍他的脑袋,提醒他专心吃饭,不要是四下乱瞅。 莫竹把头埋进碗里,人家看看又怎么了啊,影哥也真是的,老是这么管着他,呜呜呜呜。 赵青闫恶狠狠的盯着梨洛,盯的他十分不自在。 “真的不用了,大人,我可以自己来。”梨洛小声地对她说着,季云深就像没听到一样,反而还跟他靠得更近了。 梨洛又看了一眼对面的赵将军,那锋利的眼神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云深对他好,愿意跟他在人前亲近他当然是很开心的,可是赵将军这一脸的敌意……梨洛承受着来自对面的威压,心中真是欲哭无泪,好吓人啊! 季云深吃好了小栖就扶着她走去了书房,赵青闫跟了上去。 冬天的空气很是干燥,寒风呼呼的吹着,连鹅卵石子路两旁的草地都干枯的没有一点润色。他看着她在寒风中坚定的身影,没有一点女子的柔弱只有如同男子一般的英勇坚定。 云儿原本不是这个样子的,她身为皇女自然是很自傲的,但年少时的她也少不了孩童时期的天真无邪,八岁时入军营习武,他比她年长四岁,看这女孩子如此坚强惹人怜爱,心生爱惜,一直照顾着她。他多么希望她能像个孩子一样一直窝在自己的怀中,由他来保护她给她幸福。 他能护她一时,却护不了她一世。她被人暗害时,他没能在她身边保护她…… 虽然她回来了变化了模样,但他还是认出了自己的云儿。他很害怕,他怕她会疏远他,会生他的气,可是她并没有。她对所有的人冷漠无言,却把最后一丝的温柔留给了他,赵青闫在京城没有什么亲人,他不为名,不为利,只想要好好的护她周全。 草木荣枯,一年又一年,他的云儿也总会有长大的时候 。赵青闫清晰地发现,他已经拉不住当初那个黄毛丫头的手了,她有了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目标,她会走去他看不到的地方 。 赵青闫无法想象没有云儿的生活,他明明已经失去她一次了,他不想要再失去云儿第二次。 走到了长长的走廊上,赵青闫把她叫住,“云儿!” “怎么了,青闫哥哥。”季云深停住脚步,低下头却没有回过身去看他。 “奴婢……先告退。”小栖见着氛围不对,不敢打扰大人和赵将军谈话,就先行回避了。 赵青闫走近了她,“云儿,你可还记得小时候输了赛马要嫁给我的事?” “青闫哥哥说这个做什么?” “我知道你一个女子这些年走来很不容易,云儿,可你知道我一直都想保护你。以前是,以后也是。”赵青闫牵起她的手,“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他的手有些颤抖,他很怕一放手云儿就会离开。面前的可是他最爱最珍惜的云儿啊,他好想把她留在身边。 “……”季云深低头不语。 “云儿~”他抬起她的手放到唇边,郑重的印下轻轻一吻“你愿意,嫁给我吗?” 赵青闫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说出这句话的,世界仿佛都忽然静止下来。 “你少犯傻了!”季云深的脸全黑了,抬手给了他的脸一巴掌,手掌拍到脸上,扇得震天响。 “……”脸上火辣辣的疼,从小到大,这是云儿第一次打他,赵青闫一个大男人忽然觉得有点伤心。 “我有田产,有我自己的家业,我还有权利,我不是普通女子,我不用你养。哥哥你也明白以我现在的身份,根本就不可能嫁给你。” “我……我可以想办法。” “青闫哥哥,我知道你对我好,但你只是疼惜我想保护我,就像对自己的家人一样。” “云儿,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你。”任谁也不会想到,骁勇威猛的赵将军居然像个女子一般支支吾吾起来。 季云深抱住他拍拍他的后背,轻声安慰道:“哥,你是我在着世界上唯一最信任的人。你不会失去我,你永远是我最亲的家人。” “云儿……”云儿居然说他是她最亲的人,好感动啊!赵青闫抱紧了她,忽然像个孩子一样大哭了起来,鼻涕眼泪一大把,“呜啊啊啊!”模样好不滑稽。 “……”喂喂,勒死我了。 发现自己实在是多虑了之后,赵青闫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着。就说嘛!云儿性格虽然是强硬了些,但怎么可能不要他这个哥哥嘛! 赵青闫出师大捷一帆风顺,笑得那叫一个春光灿烂,仿佛刚刚求婚被拒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今后云儿不论跟谁成亲都不会离开他,因为他们是家人啊!赵青闫真是开心的不得了,干脆把云儿腾空抱起,还原地自转了两圈儿,季云深头都被转晕了。 等到心中的狂喜褪去,赵青闫不禁好奇起来,云儿究竟看上了什么样的人呢? ———— 下午季云深出门去了吏部,去考察新一季度的新晋官员的公职分配情况。这文官做的事,赵青闫一介武将完全是不感兴趣,又有莫影随身护卫,他一点都不担心,于是十分理所当然的赖在了文司府里。 现在这时候人少,赵青闫偷偷摸进梨洛的房间还不忘把门从里面把门反锁上来。 梨洛正在屋里绣荷包,一针一线都十分讲究,坐在窗前的桌子边上十分专心,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房门被人打开了。 自从昨晚季云深说过她喜欢他之后,梨洛从内而外忍不住的喜悦感和幸福感满满的,满腔的喜悦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表达,想着自己也就只会做些绣红,于是就向丫头们讨了一些针线布料来,想给季云深绣个荷包。 “你~在~忙什么!” 赵青闫幽灵一般古怪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梨洛着实是吓了一大跳,赶紧把还没绣到一半的荷包塞到了针线篮子里。 “没……没什么!” 赵青闫心眼儿粗,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他一个不速之客倒像个查户口的一样,上上下下把人家看了个遍。又问名字,问年龄,问身高,问爹妈,问家世,还问了他祖上三代的历史和功绩。 梨洛乖巧的坐着,虽然很奇怪但还是老老实实的一一作答。心中念着,这是云深的兄长,不能得罪了他。 听完他的回答,赵青闫满意的点了点头,背景很是干净,人长得也很是普通,脑子也很是笨,年纪虽然小但也还凑活。给云儿做个小侍倒也没什么,做正室的话有些勉强。这个梨洛心思太单纯了,夜晚跟云儿躺在一个被窝里,竟然还能面红耳赤的纯聊天。 看到篮子里的针线,赵青闫饶有兴趣的问道:“你会做针线活?” “嗯。”梨洛很是紧张,就怕他看到篮子里面的没绣完的鸳鸯荷包。 赵青闫把外袍一脱,抛到梨洛面前,无赖一般往椅子上一靠,“袖子那里之前被划破了,给本将军补一下。” “哦,好。”梨洛也不多说什么就拿过衣服来找到破损的地方,低下头去缝补起来。 这小侍手很巧,脾气也还不错。赵青闫趴在桌子上,眼珠子盯着他轱辘轱辘的转着。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往云儿被窝儿里钻,他可要给自己的云儿把好关。 梨洛缝补的很是精细,连袖口上的花纹也一同给补上了。 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赵青闫就这么百无聊赖地看着他缝了一个多时辰的衣服。 日落西垂,梨洛也把那袖口给缝补好了,赵青闫接过来补好的外袍,顿时又来了精神。 “你可是喜欢云儿?”赵青闫睁着亮闪闪的眼睛一本正经的问道。 “……”梨洛当然是喜欢云深的,可是对着这一脸天真无邪,下一秒又不知道是什么表情的赵将军,他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见着梨洛如此的忸怩,赵青闫恶作剧的心情乍起,摆出了一副险恶的面孔。 “就算喜欢我家云儿又能怎样?你还是就这么安安心心地做个小侍吧!”赵青闫觉得自己的这一番话很是在理,云儿连这么高大威猛的自己都不愿意嫁,怎么可能会屈身跟这么一个毛头小子在一起呢。 赵将军说的是实话,就算他很喜欢云深想和她在一起,就算云深也喜欢他,以她现在的身份,云深也不能跟他在一起。梨洛自己明白这一点,所以从来都不妄求什么。 当初他选择留下来时就已经说过了,只要在她身边就好。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还是觉得好难过。 梨洛低下头去什么话也没有说,放下了手中的针线。 许久没有听到他的动静,赵青闫低头过去瞅了瞅他。这一瞅竟把他吓了一跳,这毛头小子竟然哭了! “喂喂!你……你哭什么?” 他赵青闫一介武夫,虽说是话粗理不粗,但把人家给说哭了就不对了。而且这小子可是云儿的人,要是她知道是他惹人家哭了追问起来,肯定又会跟自己闹别扭的。 “没,没有,将军说得对,梨洛一介奴仆,岂敢妄想其他。”梨洛揉揉哭红的双眼,低着头。 从前他不敢渴求什么,能够活着就是他最大的期盼,而他能够一直待在云深的身边就已经很满足了。 可是,在满足之后梨洛总会想起他从来不敢期盼的那份念想,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 他也可以和他深爱的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