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月阡离去的背影,心里暗暗感叹时间的流逝。 如今我已是二九年华,想不到短短的四年,居然让一个人能够改变这么多。 我靠着阳光,跌跌撞撞地想要走出桑林。 步伐一步浅一步深地走着。 我长途劳累,心中又忐忑,此时已是疲惫不堪。 我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居然发现这个世界居然没有一处是我的容身之所。 要是回了尚书府,宇文邕肯定会找来的。 更别说是要回大司空府了,宇文邕肯定想一个巴掌打死我。 我继续走着,饿了就摘了几颗桑椹充饥,渴了就找水源喝水。 这一切不知道为什么都对我来说特别的熟悉。 我明明只是第一次来,我却在脑海里浮现了一切。 哪一种果子可以吃,哪里有水源,我都了如指掌。 我只觉得一切太诡异了。 难不成我以前真的来过这里吗? 我带着疑问,步步小心,事事在意地走着,希望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我越走越远,直到一处,我终于找到了出口,但体力却几乎已经耗尽了。 我肯定是来过这里的,我十分肯定。 因为不然我又怎么会知道哪里是出口呢? 但这几天一直走着,我几乎都没有怎么休息,仿佛已经不知今夕是何夕。 忽听嗤地一声,一只长矛不知从哪里投掷过来,我的手臂被划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我疼得浑身痉挛,一回头,却猛地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我旁边黄沙滚滚,战马踏啼声不绝于耳。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这几句话都不足以表达战场的震撼之感。 暴雨疯狂地下着,肆虐着,忽明忽暗的闪电似乎划破了整片天空,硬生生地将乌云密布的天空扯开了两半。 鲜血淋漓的腥味弥散在喧闹的战场之上,我只觉得格外的触目惊心。 之前在书卷里读过的战事都没有这么震撼。 骁骑战斗死,驽马徘徊鸣。 刚刚消散的哀鸣在刀光剑影中蔓延开去。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远处堆积着的残体狰狞而恐怖,浓重的气息让人几乎窒息,我连忙把头别了开去。 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特别的不舒服。 此刻,双方的余兵都已损失过半,两边对峙着的将军早已赶到了阵前,竭力控制住场面和阵势,神色疲惫而决绝。 我看向了双方的旌旗帜,居然是齐国与周国。 我张望着,希望在周国的阵势中找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却没想到居然看到了大哥冉千临。 大哥披上了金战甲,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剑眉下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 我却觉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视野在一瞬之间模糊了。 在这个乱世之中,大哥是多么不容易才能够再次回到尚书府,一不留神,就已经会天人永隔。 我的目光接触到大哥旁边那一个熟悉的那个身影时,我忍不住浑身一震。 一袭紫衣,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猛然撞入我的眼中。 笔挺修长的身姿,刀削般的眉,薄薄的唇紧抿着,身上散发着凉薄而不羁的气息。 定睛一看,看到的居然是宇文邕。 他的眉梢之上弥漫着无尽的杀气。 我回心一想,齐国与周国的终极决战,已是血流成河的惨烈和劫难。 远远看去,宇文邕举起酒壶,将清冽的琼浆咽入喉中,随手扔掉了酒壶。 看来是一壶后劲很足的烈酒,他已有一丝淡淡的醉意。 我的心却在一瞬之间悬在了空中。 他真的不要命了吗?在这黄沙滚滚的战场上,没有一件事情是开玩笑的。 大哥则仰天大笑着挥起袖来,数不清的兵影簇拥着他的轮廓,很是蔑视其国的兵马。 而观看着对面的齐国,将军是一名戴着面具的男子。 一身的月牙色战服没有站上一丝丝的猩红,有一种出于淤泥而不染的感觉。 很快,三个人几乎同时亮出了最后的武器。 握在宇文邕手里的是一把白蛟偃月刀,重量应该不轻。 大哥手中的是一把方天畫戟,寒光刷刷地从戟上透出。 而齐国将军手上执着的是一把散发着寒气的白玉弓,配上箭毛黑翎羽,很是冷冽。 我怔怔地看着大哥的身影,泪簌簌而下。 我一步一步地靠近周军的阵营。 大哥远远地就看到了我,他纵身一跳,想要把我带到他的身边之时。 他的目光里闪着泪光,而我也亦然。 齐国的将士却在暗处,悄悄拉开了弓,搭准了方向是对着大哥的。 我看到了箭头的方向,连忙挡去了箭的去路。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有人用石子打在了我的腿上,我的腿一麻,连忙蹲了下去。 “姑娘,小心!”一支箭毛翎羽在我身边擦肩而过。 我回头一看,只见宇文邕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身后抽出了一箭矢,对准了那扑向大哥的那支箭。 大哥避开了那一箭,而宇文邕却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我。 我却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展开了我最灿烂的笑容。 在嘴里,我静静无声地跟他说了一声,‘谢谢’。 隔着千军万马,我看到了他眼中竟有一丝的动容。 我恍惚间,看到了一个将军,他的脸容被面具遮挡住,银灰色的面具,在阳光之下闪闪发亮,倒映出的,却是我自己模糊的身影。 我却忽然想起了月仟。刚才远远看去的时候,还不觉得他与月阡有几分相像。 难道真的是他吗? 我的脑海一片空白,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之人。 原来是他。 眼前之人面上戴着一银白色的面具,表情狰狞。 有别于刚才月仟戴着的面具,月仟的是温婉如玉,但眼前之人却是格外惊悚。 而且月仟的头发是白色,而眼前的人是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