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甬道回到锦乐坊,柳叶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那凄厉的叫声,墙根锄镐挖地声,灯影里李端明的说话声……一切都预示着司宗坊另有乾坤。
梅姐领着众人并没有回到前厅的雅席,而是推开通道边上的一道门,走进一个小房间。
燃上烛光,屋中的摆设映入眼帘。上首设有香案,供着一幅画,画中是一个衣袂飘扬的人,只见体态脱俗,瞧不真切模样。
两侧设有桌椅,大家落座后。梅姐刚把眸光投到卓元身上:“这位官人是?”
卓元拱手:“柳大人的主簿师爷,卓元。”
梅姐点了点头,略带狐疑看向柳叶。柳叶还沉浸在方才那一声凄厉的叫声中,思索片刻,突然道:“我得进司宗坊瞧瞧去。”
梅姐大惊失色:“你方才没听见那一声叫吗?多瘆人!你还要往里头凑?”
柳叶摇了摇头:“那一声叫加上……后来的锄镐挖地声……你们想到了什么?”
梅姐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试探着问:“该不会是杀了人,埋在后院里吧?”
其实大家的想法差不多,只是未敢说出来罢了。如今梅姐这么一说出口,一股子冷气从脊梁骨窜了出来。
小翠忙道:“我还是上前头看看有什么需要招呼的。”说完一溜烟走了。
二苇子:“我将梯子放回地窖去。”跟着小翠的脚步也出了去。好似只要出了这个门,司宗坊那可怕的事情便不曾发生过一般。
柳叶将目光移向卓元,此时他正立在了香案前,细细观看那幅画像,“梅姐,这供的是何方神仙?关老爷?不对,没有刀,皮肤也忒白了些。是财神爷?那也实在是清俊飘逸了些,少了金灿灿的贵气。到底……”回转头来,看见柳叶正盯着他看,瞬间将话咽了回去,“伯植说什么?”
梅姐:“方才那一声叫。”
卓元点了点头:“那一声叫必然不简单,何况李端明在其中,所以此事极有可能与湖州贪墨案有关。”
柳叶继续等着他往下说。
他看了看柳叶再看看梅姐,摊了摊手:“没了。”
柳叶嗤了一下,尔后正色道:“李端明栖身在司宗坊,而且司宗坊如此神秘,与湖州贪墨案十有八九是分不开的。那么从司宗坊入手,很有可能可以查出宁俊生供奉的那幕后之人。所以,我们必须进去一查究竟。”沉寂了许久没有进展的案情似乎得以看见一丝光亮,柳叶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可能。
梅姐目含担忧,望着眼前这个一身男装的柔弱女子。“可是,司宗坊每日大门紧闭,又有人把守,你怎么进去?”
卓元皱了皱眉:“更重要的是你如何全身而退。”
一时间想不出合适的法子,柳叶也只好将此事暂搁。
回到府中,已是二更将过。厨娘杨婶端上来一碗银耳羹:“柳大人劳累了一日,喝些羹润润喉,我先给大人铺床去。”
柳叶接过银耳羹,雪白的银耳炖得刚刚好,几枚金黄色的枸杞伴着一枚大枣衬得银耳更加晶莹剔透,令人食指大动。“嗯,如凝呢?”往常这个时候出现在面前的不都是她么?今日怎么从早上到现在都不曾见她的面。
杨婶:“哦,如凝姑娘啊,早就歇下了。说是去了一趟开宝寺觉得乏了。”
“哦。”柳叶含混应了一声,又问,“这银耳羹有给卓先生送去么?”
杨婶笑答:“这银耳羹啊,是卓官人一早吩咐炖上的,专门给大人您的。”
待杨婶走后,夜虽已深,柳叶却还是毫无睡意。随手拾起一卷书在灯下看。奈何脑中一会儿是司宗坊,一会儿是大理寺,一忽儿又是卓元、如凝……书卷上的字在莹莹灯火下竟一点都不得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