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夏长、秋养冬藏,这是扁担这辈子视若天理的东西。
倒不是说没见过冬天产崽的生灵,但那样的结果基本就是个死,而家里养的鸡,自古都是春日暖阳时产崽,哪曾听过寒冬冷风之季,竟能看到这毛绒绒的小生灵?
很普通的小鸡崽,看在扁担眼里,却仿佛看到了神迹一般。
几只黄绒绒的小鸡,在那原本为老虎的干草窝里晃晃悠悠地走动,没个安生,似乎不怎么怕冷的样子。
扁担这时才发现,整个东殿,俱都暖和无比,被大王施过法术,以水帘为窗的窗户处,都能感受到屋里传来的暖意,明显是烧了地火。
大王府中,以国相宋黑最为节俭,平日里粗衣简食,不求享受,以往冬天都不怎么烧地火取暖,现在刚刚立冬,还没个冷劲呢,这东殿就已经率先燃起了地火,很是奇怪。
他跟着女儿在窗边看小鸡崽,不远处门口的两个军士也不赶他们这样的熟脸,甚至自己都伸头往殿里瞧那几只小鸡崽,明显也是被这异于常理的生灵幼崽,给吸引到了。
正怔怔发呆间,便听到身后那边传来的孩童嘻笑声,转头就见自家儿子和几个小孩,一水的元宝头,几个人拿着一片树叶包裹着的蚯蚓,兴冲冲地跑了过来,把蚯蚓给了军士,几个小孩便跑到扁担这边的穿口,一个个熟练地连跳带爬,半攀在窗台之上,看着那军士拿着蚯蚓,进殿去喂小鸡崽。
看到那几只叽叽喳喳的小鸡,吃到自己辛苦深挖出的蚯蚓,一群小孩就笑得开心。
老虎也跟了过来,本来似乎是想继续在院子里玩,结果就看到殿墙上,一只狸猫爬在墙上,对着东殿里的小鸡崽探头探脑地窥视,顿时惹得老虎大怒,也不吼叫,只几个纵步,就扑上了殿墙,吓得那只一直警惕的狸猫直接狼狈逃窜,一阵凄惨叫声。
老虎见它逃了,这才又跳下院子,犹豫了下,钻进了东殿之中,来到草窝跟前,也不进去和小鸡崽们抢地方,直接就趴在旁边青石地面上,一边感受着肚皮被地暖包裹的舒适感,一边把头趴在两只前爪上,眼睛哪怕放松,依旧瞪得跟铜铃一样,看着在自己草窝里跑来跳去的小鸡们。
白绝说过,要自己看管着这几只小鸡崽,虽然很不愿意,只想出去玩,但老虎依旧耐着性子在旁看顾着。
偶尔几只小鸡跑了过来,轻啄自己放在草窝边的爪子,那种奇特的感觉,让老虎也很是喜欢,把这当成消遣的游戏。
哪怕宋黑、鲁仲都进来了,老虎还是专心伸爪子被啄着玩。
“果如大王所说,此事成了,今冬编撰出鸡禽篇的文册,明年开春,便可开棚繁养了,此事若成,桃源国的粮食,便再无缺口了!”宋黑手里拿着一大块帛布,欣喜说道。
平日里的他,万事都求节俭,以帛书写字是从来不做的,按他说法,有那帛布,不如赏给某家产子的妇人,也好给小童做身衣服。
但看他此时手中的帛布,以及旁边书案上散落的其他帛布,很明显,最近的宋黑,一直在用帛布书写。
这是自然的。
这一年,白绝平日里几乎不动法力,唯一例外的,就是感应母鸡抱窝时的细微环境,彻底守了数天,才算是将其孵蛋的环境记在心里,又耗费精力、时间,在东殿这里环境复制出来,总算在宋黑、鲁仲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让那十几个鸡蛋自动破壳,在这立冬寒风之后,硬是生出了鸡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