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兮领着三生回到了营地,却见四位皇子早已回营,众位使者也都伫立一旁议论纷纷。陌兮询问了一旁的侍卫,方知原来是周容将林中遇刺之事禀于轲统,轲统这才紧急召回大众。 陌兮蹙眉,看向三生,却又没问什么,仿佛已经猜了个大概。反倒是三生先心虚了,她扯扯陌兮的衣袖,探头至他耳畔低声道:“是、是左笑安……” 陌兮眉头一皱,回眸问:“周容看见你了?” 三生摇摇头,继而抬眸:“现在怎么办?我要不要先离开?” “你走不了。”陌兮顿了顿,解释道:“如今追杀你的人还未察清,你贸然独自离开定凶多吉少。”可是陌兮如今也抽不开身。 倏尔,一位太监缓步至陌兮身前,行礼回道:“大人,皇上召见。” 陌兮面露不安,总觉得他离开后三生会发生什么事情,但皇命难违。他挥手,随即上来一位明卫,陌兮吩咐道:“看好她,若她有什么闪失,拿你是问。”语毕,望向三生,柔声道:“别乱走。”而后跟随太监公公去了。 三生有些若惊——她发觉,陌兮对她比先前更加温柔了…… 陌兮入了营帐,行至轲统座下,跪道:“微臣叩见皇上。” 轲统略露怒色,没好气地说道:“此次猎会事关重大,可如今猎会中却出了刺客,这是为何?”陌兮不语,轲统猛的一拍桌子,怒道:“朕先前是如何交代你的?!朕命你保护皇子和使者的安全,你却失职不见人影,你是无视朕的命令吗?!” 陌兮却低头淡声回道:“此乃微臣之过。” “陌兮……你太让朕失望了。”轲统忽而闭目平气,继而缓声命令道:“朕再给你个机会,捉拿行刺之人,否则……就别怪朕不念旧情!” “微臣遵旨。”陌兮没有为他自己反驳。阡曲与周容新定的游戏规则,轲统好像还不知情……如今又拿我是问……莫非……有人从中作梗? 陌兮在轲统心中可谓是他的左膀右臂,如今轲统的反常之举,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我看到了春国君主与他交谈,道是:在猎会上引起大乱,随之刺杀春国派去的使者。 左笑安在明月楼的一番话蓦然回荡在陌兮脑海中…… 不好! 就在此时,营帐外一阵骚乱。陌兮蓦然起身冲出营帐,只见春国使者已经倒地不起,陌兮疾步上前,却见春国使者背后中一飞镖,飞镖所刺之处黑血溢出——飞镖有毒。 “啊——!”远处传来三生的尖叫,陌兮疾步循着声音而去,只见三生捂着嘴巴瘫坐在地上,眼睛睽睽地盯着倒在她面前的贺古,她的衣角还染上了贺古的血,一片艳红。 陌兮快步上前扶起三生,却见身后一男声大喊:“就是他!在树林里行刺我的人!”陌兮回眸,果不其然,叫喊者正是周容。此时轲统也抵达事发现场。 轲统原本就因周容遇刺之事而烦心,如今又出现春国使者惨死猎会,更是火上浇油。轲统龙颜大怒,吩咐禁卫军左统领辛颢靡:“辛颢靡,朕命你捉拿刺客!” “臣遵旨。”说罢缓缓领兵退下,离开时还不忘冷瞥陌兮,对他的遭遇表示嘲讽。 轲统睽睽地望向陌兮:“陌兮,你给朕解释一下这究竟怎么回事?” 陌兮倏然跪下,淡声道:“微臣不知。” “不知?”轲统指向三生:“那你又为何要护着这个刺客?!” 陌兮一如既往地沉着,令局外之人丝毫看不出他是受害者:“回皇上,他不是刺客,他乃微臣府中之人。” “你有何证据证明他不是刺客?!”轲统不以为然。 “臣相信她。”陌兮只淡道,不做任何解释,也从不攀附他人,他只做他自己。三生的身子抖得很,为了不使自己摔倒,她轻轻倚靠在陌兮背上,心中暗暗不甘——她不甘连累陌兮,她也不甘自己的软弱,明明……明明她已经接受过这种训练许多次,可每次一目睹一个活生生的人倒在自己面前,她还是会止不住地发抖…… “就凭你一己之言,难道就可以一笔勾销春国使者之死吗?!”眼看轲统便要下旨处罚了,太子书景连忙上前跪下求情:“父皇,儿臣以为这其中必有误会,儿臣恳请父皇下令逐查。” 此时容颐也缓缓现身,行礼道:“皇上,吾等皆知,贺古乃习武之人,吾以为单凭如此羸弱的人是不能拿贺古如何的,更别说杀了他,这其中定有奸人作恶,故意挑拨中原与春国的关系,若然,其人野心可想而知,与其执着于一个还未有定义的人,不如早些将幕后主使查出,以慰两位使者之灵。”容颐随即望向周容,淡淡一笑:“夏使以为呢?” 周容自不是傻子,他清楚容颐的言外之意——他在怀疑他!周容冷哼一声,回容颐道:“冬国太子此番话是何意?难不成我要以我性命为赌注去加害一个无辜之人?!” 容颐自是应付裕如:“此等污名怎能无端嫁祸于夏使呢。”容颐顿了顿,继续说道:“自然是要等明察之后再下定论,到时一切皆会水落石出,所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夏使以为呢?” “你……!”容颐的一番话竟令周容无言以对。 “够了。”轲统暂停了此番唇枪舌战,转而望向陌兮与三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陌兮你朕可以不处置,至于这个刺客,押入大牢,受大理寺审查!” “皇上……”陌兮还想说什么,却被轲统给压了回去:“无需多言!”说罢轲统便起驾回宫了。身旁的士兵皆上来扣住了三生。 这个场景是如此的熟悉……当日在夏国……她也是受冤,今日亦是如此。 陌兮轻轻握住三生的手,眸色中满是无奈与怜惜:“等我,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此番话……已足矣。至少,世间还有关心她的人。 待三生被押走后,人群渐渐散了,却留书景、铭晏、容颐待在事发地点。 陌兮转向先前派去保护三生的明卫,冷冷道:“适才发生了什么。” 明卫忽觉不妙,连忙跪下回复道:“回禀大人,适才三皇子命在下前往偏营,道、道是大人您的命令……” 阡曲?!怎么是他?! “加大力度搜寻,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将刺客捉拿!”陌兮命令道。 “是!” “适才在树林里,我看见周容了。”铭晏缓声道:“那时我瞧见他与三弟私语,只可惜并未听到内容。” “三皇子将此事嫁祸给陈陌兮府中之人是何意?”容颐不禁问道。 书景暗暗叹气:“三弟……” 不错,阡曲此次的目的当局者心知肚明,他终于要为了皇位而不择手段了。陌兮与太子书景关系甚好,又曾救过二皇子铭晏,只要除去了陌兮,就等于除去了书景和铭晏的双翼,再者……陌兮是陈丞相之子,有恩于越和国,除去他只能靠轲统之手。 ——陈府 陌兮下了轿子直奔书房,却从容地对陈管家道:“把左笑安唤来。” “回大人,左公子已在书房等候多时。” 陌兮愣了一下——难道说左笑安知晓今日猎会发生的事情? “没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书房。”陌兮抛下这句话便推门而入。左笑安见状,不疾不徐地起身,反问道:“事情处理的如何了?”陌兮没有问他为什么知晓,只道:“很糟糕。” 左笑安替陌兮换下外衣,思索半晌,问道:“三生进了大理寺?” 陌兮沉闷地“嗯”了一声,发愁地坐在书桌上。左笑安则淡笑,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你还笑。”陌兮冷冷地瞥了一眼左笑安,又蹙眉问道:“你在树林里行刺周容是怎么一回事?” 左笑安敛起笑容,摆手道:“可别误会,我可没想要行刺他。” “可你现在就让人误会了……”陌兮有些无语地看着左笑安。陌兮叹了口气,剑眉微蹙:“这下好了,如今皇上命我捉拿行刺周容的刺客,三生又被关进了大牢,我也因此失了圣心。” 左笑安扬起锦扇,不疾不徐道:“你尽可放心,皇上是不会拿你怎么样的,毕竟令尊有恩于越和国,再者……你这些年对皇族的贡献,大众皆看在眼里。不过你可知晓是何人嫁祸于你?” 陌兮淡声道:“二皇子阡曲。” 左笑安微微点了点头,泛笑:“二皇子的目的很清楚,除了你以绝后患,但……从中作梗之人可不止是二皇子。” 陌兮似是在思索,而后抬眸:“周容和贺古。” “春国君主之意不过是将春国使者遇害之事嫁祸于吾国好找借口起战,但贺古的惨死已然出乎春国君主之意料,再换个角度思索,单单是为了捉回一个替罪羔羊三生,夏览何须如此费劲周折?再者,夏览知晓三生手无缚鸡之力,自然不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那他又为何要派周容前来寻找三生?”左笑安顿了顿,闭上眼眸,缓缓而道:“陌兮,还记得五年前的那场大乱吗?” 陌兮愣了一下,继而握紧拳头,皱眉问:“那这和三生有什么关系?” 左笑安睁眸,眸色澄明,微光淡淡映在他面如冠玉的姣好面容上,举世无双。半晌他才缓缓说:“陌兮,还记得拂罗将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