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庸被问到是否思念母亲,顿时收起了笑脸。他将小老鼠放回了草窝,眨了眨他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露出生气的样子道:“我才没有,我讨厌她!”
“讨厌?”
“对,就是讨厌她!要不是因为她当年干的破事儿,我也不会在宫中无人问津,不会无依无靠,不会成为皇上眼中可有可无的废子!”
当年的事情谁也不知道真相,纳兰云骞也不想妄加议论。但是即便李妃娘娘真的做错了事,母亲对儿子的舐犊之情是假不了了,儿子对母亲的依赖爱戴也是不可能全然没有的。否则,庆庸也不会在生辰的时候一个人偷偷摸摸地跑到太极殿的墙外,借助月光以寄相思。
大阿哥嘴硬心软,即使心中再怎么思念母亲,再怎么想要得到大人们的关注,也只会表现地越不在乎,越是气愤,好像这样才能维护他仅剩的自尊心。
纳兰云骞没有直接劝他,而是和庆庸一样席地而坐,靠在装有小老鼠的草窝旁,娓娓道来:“殿下让微臣想起了微臣的大哥。他和殿下一样,从小就和生母分离,却好像一点儿都不伤心。他对我的母亲就像是对亲生母亲一样孝顺,从不惹她生气,我以为他早就忘了那个给他生命的女人。
直到后来有一次,我惹阿玛生了气,便偷跑到祠堂里躲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大哥进来了,他对着菩萨祷告,说着说着就哭成了泪人,我也就不小心听到了他的心声。那时候我才知道,他一直想念着他的娘亲。回想起来,他从未称呼我的母亲为“娘”,因为那是只有对他亲娘才有的称呼。”
“后来呢?他见到他娘亲了吗?”庆庸提起了兴趣,好奇地问道。
纳兰云骞笑着点了点头:“也许是上苍可怜他默不作声的思念,几年后他娘亲竟带着他同母异父的弟弟回来了,我从来没见过大哥像那天一样格外开心的模样。
可惜,好日子没过多久,他娘和弟弟就被逼走了,可是大哥却连一滴泪都没流。不过我知道,他肯定在没有人的地方哭过不知道多少次。”
庆庸听后稍显落寞:“那他是不是和我一样,憎恨把她们逼走的那些人?”
纳兰云骞叹了一声,道:“与其说大哥是憎恶别人,不如说是憎恶自己。他只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母亲和弟弟的安危,所以这些年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她们。”纳兰云骞冷笑一声,“人是没找到,不过却练就了一口流利的胡语。”
纳兰云骞转过头,凝望着庆庸道:“殿下,听闻李妃娘娘在太极殿终日以泪洗面,精神涣散,唯有殿下才是她生存下去的救命稻草。”
庆庸若有所思,对母亲的思念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别的孩子都有额娘疼爱,只有自己生如浮萍。大格格锦衣玉食,生辰有皇上和皇后陪着,而自己同样是龙子,却只能独身一人对月怅惘。
冷宫中那个素未谋面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她真的像自己记挂着她一样思念着自己吗?如果他像纳兰云升一样奋发图强,是不是也能把母亲从冷宫中救出来?
娘,好想叫一声娘亲。
庆庸红了眼眶,带着哭腔道:“娘......娘亲......你说她真的还记得我吗?”
纳兰云骞看到庆庸无助弱小的样子,于心不忍,犹豫片刻之后,用手轻轻拂过庆庸的脑袋,搭在他瘦弱却强硬的肩膀上,将他轻轻地揽入了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