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见温涯脸色不好,从袋子里取了一桶粥,几盒广式点心,问:“没吃饭?跟熊敏彤拍戏就是那样,你下次直接跟她说,叫她放你去吃饭,她不会生气。”
温涯哑然,他还以为纸袋里装的是和其他人一样的星巴克,怎么也没想到里面会装着驱寒的姜丝鱼片粥,还有几盒温热着的点心,强笑道:“无功不受禄,我平白吃了你好几顿饭,实在不知道该拿什么还你。”
“你没带助理,一个人在外面不方便。”
牧野递了餐具给他,一派善解人意的乖男孩腔调,“你要是实在想还,等回北京请我吃饭。就吃你昨天做的那种,蘑菇白菜汤,剁椒蒸虾,还有卤牛肉和秋葵。”
温涯一怔,“不知道你的口味,随便做的...我还以为你没吃成。”
牧野说:“吃了,但没吃饱。牛肉只有一小块,谁路过都要问我要。”
他回忆起来,有些不悦,又有些带了孩子气的委屈,叫温涯忽然想起前阵很红的“太坏了,准备拿眼睛去瞪”的暹罗猫小豆泥,一时也忘了自己的复杂心事,只觉得忍俊不禁。
他弯了弯眼睛,安慰他说:“卤牛肉又不难做,回头我把做法写给你,你回去可以自己做。嫌配卤水包麻烦的话,买现成的也可以。”
牧野摇了摇头,手肘支在膝盖,偏过头看他,“用卤水包做出来是苦的。”
温涯笑着说:“草果、八角不能煮久,否则是很容易有苦味——有的人舌头不灵,尝不出苦味,我...是因为家里人不喜欢,所以从来不放。”
他说到最后,笑容里也带了苦味。
牧野双目清明,好似能看透他的心事一样,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把盛粥的餐盒盖打开,递到了他手里,“吃饭,趁热。”
温涯有心想问他为什么另眼相待,话到嘴边又觉自己可笑——他关照自己,无非是少年人古道热肠,见他没有助理不便,随手帮衬罢了,又能有什么其他的缘由?是他潜意识里总是把牧野当作牧长风,期盼能得到一些证据佐证。可是牧野又不是凭空冒出来的人,他是备受宠爱的煊赫“太子”,是北电表演系的大三学生,是天资不凡的青年演员,他好好地在属于他的时代里闪闪发光,又怎么会是书里的牧长风?
他理了理垂下的发丝,低下头咽了两口粥,道谢说:“谢谢,等回了北京,一定请你吃饭。”
牧野歪着头打量着他,他穿着白衣黑氅,外头裹着外套,手腕白皙伶仃,低头吃饭的样子文雅安静,又好像有些落寞,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让他觉得熟悉,无法自控地不断想要靠近。
就像是昨天的卤牛肉、蘑菇汤,他明明从未吃过他做的饭,可是那种滋味却好像早已镌刻在了他的记忆里,只尝一口便被唤醒;又像是明明今天外面下着雨,天气湿冷,他录制结束不好好补眠休息,却忽然没头没脑地跑来探班,其实是想要再多见他一面。
当真是毫无道理。
但他不想违抗这种本能般的感受。
他想了想,提醒说:“最近要联排,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北京。”
温涯没想到他一副这就想要定下时间的架势,只得无奈微笑,“好,我回了北京就跟你联络。”
喝过了热粥,温涯又配合着熊敏彤、聂元恺进行了当天的最后一遍彩排。
晚上回到酒店,他发现自己的门把手上被绑上了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感冒灵。虽然没有附上字条,但也知道是谁送来的。
温涯冲了一杯拍照,发给某位戴墨镜的冷酷猫猫头,附送三个吐舌头的白色小幽灵。
而冷酷猫猫头直到第二天的凌晨五点钟才回复,发来的也是一张照片,车窗外是机场高速,附送一个眼睛半闭半睁的表情“[困]”。
过了一个小时,他大概精神了一些,又发来一句“一切顺利”。
*
可惜温涯今天的直播注定不会十分顺利,因为同组的聂元恺一半是因为拍摄的压力,一半是因为长沙近来潮湿阴冷的鬼天气,光荣病倒。小孩一大早起来就发烧烧得头晕目眩,全身酸痛,虽然贴了退烧贴吃了药,但还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只喝下几口豆奶,眼泪汪汪地披着外套等着做妆发,十分可怜。
他带来的助理急得满地乱转,熊敏彤过来看过了,也一脸担忧,犹豫了一会儿开口劝他不如先去医院挂水,让统筹看看能不能临时调换出场顺序。
而聂元恺年纪轻,入行也不久,自觉在上一轮比赛中表现不佳,给几位评委和观众留下的印象不好,却不愿在这个时候多生事端,坚持要等录制结束再去医院。
熊敏彤不太放心,因为今天的直播他们小组位置十分靠后,再加上流程环节,很可能要等到十一点左右,她不确信小孩的身体能不能撑住,还待再劝,却见温涯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抓住了他的手腕,看起来像是在...把脉?
他又换了另一手,多把了一会儿,半晌才开口说:“等比完再去医院也行...一会儿我帮你推拿,应该能缓解一点儿。”
聂元恺发了烧,浑身往外冒傻气,只顾呆呆点头,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倒是熊敏彤瞧得目瞪口呆,她自忖在娱乐圈沉沉浮浮多年,也算是见过大世面了的,但愣是没见过还有演员会把脉推拿的。若是换作别人,她只怕还要觉得是哗众取宠的,只不过温涯看起来成竹在胸,稳重可靠,倒是让她没有什么怀疑,只觉震惊,感叹说:“你这本事可不得了。”
温涯记起穿越之初,他假作失忆,同门师兄姐教他认穴识药施针切脉,着实耗费了不少心血,可惜其后的百年里,却没用上过几次,却没想到如今回到现代,反倒用上了,不禁摇头微笑,解释说:“我...家里人是大夫,跟着学过一点儿。”
跟拍导演多了不少素材准备做成下周放送的花絮,镜头怼着几人一阵猛拍。
聂元恺的助理有些不放心,连连追问:“这...推拿就行吗?温老师,你以前推过没有啊?我们元元跳舞伤过腰,你可轻点啊。”
温涯啼笑皆非道:“要不一会儿你进来看着?会不会放心一点。”
助理大惊失色,“这不好吧?这种家传秘技岂能随便展示于人前?”
温涯:“......”
熊敏彤掩面狂笑,煊赫究竟是从哪儿招聘来这么多傻孩子?
*
节目组调整了化妆的顺序,让聂元恺得以在推拿之后小歇了两小时。
中午,他端着粥和小菜坐着给造型老师摆弄,脸色和精神都已经好了许多,见到换好了装的温涯进来,活像看到主人回家的小狗,“噌”地挺直了脖子,快乐地挥挥手,“哥!我在这儿呢哥!”
温涯摸了把他的前额,不由感慨这小孩身体素质真好,丢了个橙子给他说:“补充一下维生素。彤姐说昨天的状态就很好,下午不用再彩排,力气留着晚上用。”
聂元恺乖乖点头,煎蛋眼看他,“哥!你的大保健真的绝了,所以我打算给你写首歌!”
造型老师:“噗。”
温涯咳嗽一声,“...那个叫推拿。”
聂元恺老实应声,“哦!歌名暂定为《我的一个大保健之神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