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广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建邦五金店,远远就看到街坊四邻和过路行人拥堵在那里。其中夹杂着比较显眼的身着制服的公安民警。
走近看,门口拉着隔离绳。隔离区内一片狼藉,玻璃碴洒了一地,货架东倒西歪,工作台打翻在地。地上有一幅白纸红字的条幅,纠结着,依稀看到几个字:“汉奸”“倭”。警察手中的照相机闪闪曝光。
文印社的老板闻达像是在演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这么公开打砸抢,这还了得!这叫什么营商环境嘛,这样的社会治安,叫我们这些外来人今后还怎么安心经商啊?”
公安人员说:“同志你先歇着,定定神,好好回忆回忆,梳理梳理,待一会儿请你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有什么话,到时候再说,好吗?”
闻达:“哎哟,那可不行的呀,我这里走不开的哟。再说,我也什么都没看见的呀。”
公安:“你刚才不是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吗?”
闻达:“那我都是听我员工说的呀。”
“你员工呢?”
“给客户送货去了呀。”
正说着,谢小娥回来了:“老板,名片送到了。穆大哥跟我来了。”
公安看看她的手,问闻达:“你说的员工就是她?”
“是的呀。”
穆广把闻达拉到一边:“谷建邦伤得怎么样?伤哪儿了?重不重?”
闻达晃了晃他的油光脑袋,撇撇嘴:“外表看是头破血流,挺吓人的呀。就不知道内伤如何了。太可怕啦——这个场面,还能干下去吗?”
“究竟是怎么回事?”
闻达打量穆广,正要叙述,忽而改口:“穆兄弟,你是什么人?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人家躲还来不及呢。”
“我也就是问一问嘛。”
闻达压低声音:“打谷建邦的那帮人,领头的外号叫二疤子,他的喽啰们叫他二叔。这个二叔找人弄了一张画,临摹的是郑板桥的竹子。临得很像,可以乱真。二疤子收了这幅画,想把它卖给日本人。”
“卖到日本去?”
“哎哟,不是的呀。”闻达说,“我们无锡有一家旭日电器厂。”
穆广刚刚研究过无锡的企业名录,印象特别深,他说:“旭日电器厂我知道,中日合资,生产电饭煲的。”
“没错,就那个厂,离这儿不远的呀。厂里住着几个日本人,也不是固定的,经常轮换。来来去去的日本人中间,也就有对中国画感兴趣的。二疤子他们嘛,就给他们供货。价钱都不低,因为说是真迹嘛。日本人源源不断地拿到画之后,很后悔的呀。这么多名画真迹流落在中国民间,当年侵略中国,大扫荡……”
“等等!这些日本商人侵略过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