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萧道:“做给外人看罢了。寒青宫主当年一气之下灭其满门,现在看来他们要旧事重提,借着罗正兴受伤的事再做文章。宫主,您打算怎么办?”
寒苏道:“我自有办法。等会你去把人叫到观霜殿,我有事要说。”
“是。”祁萧颔首,但神情却有些犹豫:“宫主,内奸的事......”
寒苏眼睛一沉:“你不用管这个。你去吧,别漏了风声。”
“是。”祁萧领命而去。
说话间,温萦已经连上七八个梅花桩,站的已有一层多楼高,身子晃的跟风中柳叶一般,足尖却死死地抵在桩上。她有些艰难地偏过身子,笑道:“你快看我,我没摔了!”
寒苏回她一个和煦的笑容:“萦儿,现在按原路退回来。”
温萦一愣,这上山容易下山难,在桩子上转身都困难,如何能稳稳地退回去?她想了想,弯腰扶住了桩子,正打算撤脚,寒苏又道:“挺直身子,怎么上的怎么退回来,不能用手扶,像蜘蛛爬似的多难看。”
温萦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是把自己当徒弟开始教训了。她站定身子,均匀呼吸,强迫自己不往下看,保持着下盘平衡,一步步倒退。
然而再怎么小心翼翼,背后也是没长眼的。梅花桩之间的距离不定,便更难估摸下一步落脚点。果不其然,没下两步就踩了空,坠进了寒苏的怀里。
寒苏抱着她又笑道:“哎,这下腰是真的断了,你快给我揉揉。”
温萦没好气道:“我给你一拳你要不要?”
寒苏手捂着腰,一副十分欠揍的模样:“萦儿别这么凶,我腰都被你弄折了,你都不心疼?”
温萦简直想找块抹布塞了他的嘴。刚认识他时挺严肃正经一人,怎么越变越油嘴滑舌。她说道:“我心疼,我心疼没砸到你头上去。”
寒苏笑了一会儿,才道:“罢了,不逗你了。你若还想继续,我找个人来盯着你。我有些事要处理,先走一下。”
“去吧去吧。”温萦一门心思扑在梅花桩上,这东西看着不难,走起来十分折磨,正对了她宁死不屈的倔脾气。
寒苏叫了一个在演武场带师弟的大弟子来,嘱咐了他几句,便离开了演武场。
到观霜殿偏厅时,里面已坐了五六个人,见到寒苏都站了起来,齐声行礼道:“见过宫主。”
“免礼。”寒苏走向中央坐榻,侍女立刻放上两个靠枕。寒苏半倚着靠枕,一腿蜷起,一手搭在椅膝盖上,一手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原本白皙的脸颊立刻漫上了一层绯红。
楚明心急道:“宫主怎么还是咳嗽得这么严重?”
“不碍事。”寒苏摆摆手,环视着厅内的人。除了三个护法以外,还有两个与寒苏关系亲密的大弟子,柯雩和祝一华。他又咳了两声,才道:“叫你们来,是有件事要说。半个月后三山派要在阙天盟立碑祭祀,这事你们都知道吧?”
众人点头,神色都颇为严肃。楚明心先嗤之以鼻道:“三山联盟垮台那是活了大该,如今惺惺作态,指不定在打什么坏主意。”
江微澜皱着眉道:“宫主,他们要闹一番,影响定然不好,我们银月宫势必要有所反应。”
“我就是跟你们说这件事的。”寒苏的目光一个个扫过众人的面孔,带着一丝隐隐约约的笑,“薰风园一事,我怀疑有人故意透露我散功的风声。能知道我散功的人,除了你们,还有唐笑、张英、陶然等由我亲自教导的人。我今日只叫了你们五人来,便是信任你们。”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接话。
寒苏继续说道:“我打算去一趟洛阳,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为了避免张扬,我会自己去,你们几人一定要瞒住银月宫的其他人,不许透露我的行踪。我走之后,你们需留心谁有异动,有嫌疑的切莫打草惊蛇,待我回来再说。”
楚明心一听便反对道:“宫主,您现在身体未愈,怎么能一个人去?万一有不测该如何是好?”
寒苏一手摸着下巴,略作思索,道:“你说的也有理。那祁萧跟我去吧,祁萧轻功好,暗中保护我不会让人察觉。”
祁萧抱拳道:“属下遵命。”
寒苏又咳嗽了好几声,这次连眼睛都红了,捂着胸口缓了许久。楚明心等人还是一脸的不放心,江微澜犹豫道:“宫主,您如今的内息实在有些弱,我担心.....”
寒苏笑了笑:“我原以为散功会变得提不起剑,现在发现不过是有所削弱罢了。我如今还剩两成内力,对付一般小喽啰还是绰绰有余。张大夫说,再过些日子应当能恢复到五成。想来阙天盟有些功夫的都去忙祭祀,我略作乔装,不会有人注意的。”
众人又沉默了。许久,一直没讲话的柯雩说道:“宫主,您何必亲自去一趟呢,这种事交给我们就是了。”
寒苏道:“关于寒氏心头血的说法,百年前便有传言,但却不足轻信。大约二十年前,这说法不胫而走,说得有模有样。我父亲和三山联盟的恩怨便起于此。这些事情发生时,你们尚没入银月宫,能知道多少?我若不去亲自查探,对不起父亲的在天之灵。”
柯雩低下了头,也不再说话。
众人沉默了片刻,楚明心又道:“不妥不妥,宫主,属下还是觉得太危险了。”
“楚明心,要不以后银月宫你来管?”寒苏微皱着眉。
楚明心一怔,咬着唇摇了摇头:“属下不敢。”
再无人反对,寒苏再次瞟过所有人的面庞,无声的笑容渐渐消失在那张如冰如玉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