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阳本自信满满,听到他的评价,略有泄气,说道:“凌阳知道了。”
寒苏的目光错过凌阳向后看去,温萦正在书案上提笔写字,神情很是认真。他疑惑道:“萦儿,你写什么呢?”
温萦许久不写字了,凭借着脑海里幼时学字的记忆,在纸上写了两行诗“人生到此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而后把纸提了起来,笑道:“哎,怎么样,写得不算难看吧。”
凌阳惊叹道:“表嫂好俊的字!”
寒苏笑道:“行云流水,秾纤间出,好看。”
两人都在夸赞,用语却不相同,凌阳回味着自己毫无文学水平的夸赞,顿感羞愧。
温萦看着自己的字,心头总有一种奇怪的缠绵感。这跃然纸上的仿佛不是一个个字,而是一个人惊鸿一面的剪影。
紫晶戒指还在手上,总是隔三差五便会想起那个明亮的奉天少年。
寒苏看她有些愣神,忽然说道:“你的字,和桓君宇的字很像。”
温萦已经避免自己不在他面前提起桓君宇这个名字,但没想到他毫不避讳地提了起来。温萦惊诧地望向他,但寒苏脸上并没有什么不悦的神色。
凌阳很不是时候地插嘴道:“桓君宇是谁啊?”
寒苏自然不会回答。温萦沉默了一会,才说道:“我哥哥。”
“凌阳,”寒苏忽然喊他:“我有件事,一直想问问你。”
凌阳正色道:“表哥请讲。”
寒苏道:“你武道天赋极高,又勤学吃苦,未来不可限量。你可想过,等你长大了要做什么?”
凌阳眼睛向上抬起,一脸憧憬道:“我想当大侠,惩恶扬善,让天下人都知道银月宫出来的人都是英雄好汉。”
寒苏微微一笑,摸了摸他的头,说道:“那你可曾想过,将来做个一派之主,引领群雄?”
凌阳歪了歪头,说道:“那可不行,我既然出身银月宫,哪里有再去开宗立派的道理啊。”
寒苏顿了顿,说道:“那你可有想过为银月宫做些什么?”
凌阳有些惊喜,说道:“我、我可以吗?”
寒苏道:“看你想不想了。”
凌阳斩钉截铁道:“当然,我当然想了。其实,我若能像祁大哥一样,成为银月宫的护法,我就很开心了。”
寒苏道:“若你肯下功夫,别说是护法,就连这银月宫主的位置,也不是不可企及的。”
凌阳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他似乎没有听懂寒苏在说什么,亦或是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吓了个半死。他的眼睫毛抖了两下,不可置信地颤声道:“啊?”
不仅是凌阳惊呆,就连温萦也被这话惊了一惊,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寒苏笑道:“你们紧张什么,以凌阳现在的资历连少宫主之责都担不起,我不过顺嘴一说罢了。”
凌阳松了一口气,抹了抹额角差点滴下来的冷汗,说道:“表哥,你说话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没谱,吓死我了。”
寒苏笑道:“行了,男子汉大丈夫,别一惊一乍的。你先回去吧,记得把《二京赋》背熟。还有《飞流剑诀》的招式,我会抽查。”
“是。”凌阳赶紧行礼拜别。出门的时候太过紧张,还绊了一下。
温萦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对寒苏说道:“苏苏,你刚刚那话,不是随口乱说的吧。”
寒苏不置可否,捋了捋袖子,说道:“钟离长老和秦长老虽然做法激进了,但是他们说的没错,银月宫不可无主。我命途如此,不再强求,但是银月宫的前路却不能断送在我手里。我死后,还是要有人来执掌银月宫。”
听到“死”这个字,温萦有一瞬的黯然。她在他身边坐下,拿过他垂在胸前的一缕头发缠在手指上,一边说道:“你是不是很早之前就开始挑继承你位置的人选了?”
寒苏释然道:“也不算太早,最近两年才开始着意。”
温萦道:“你都想过谁啊?”
寒苏道:“曾想过江微澜。她为人最沉稳聪慧,性情上是最适合银月宫主的。但她的武学资质,比起寻常人是还不错,但实在称不上绝佳。我想着,能继宫主之位的人,最起码也要有凌雅之那般的武功。可是这样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
温萦记得寒苏从前夸过凌阳的筋骨极好,可能从那时起,他就在着意关注凌阳了。她说道:“但凌阳没有寒氏血统,又傻不拉几的没有心眼,江湖水这么深,真的能担得起这一宫之主的责任吗?”
寒苏道:“没有寒氏血统,难道银月宫就不存在了么。凌阳的资质不输凌雅之,人也勤奋。至于傻不傻,凌阳脑子不笨,就是未经世事单纯了点,入世只后自然会好起来。”
温萦道:“可他还这么年轻,不得历练几年?你这么贸然提起宫主的事,想吓死他啊。”
寒苏却不以为然道:“年岁并不十分重要。我十二岁时便是少宫主,十四岁执掌银月宫,多年来不说做得好,也并不愧对先祖。再者,我又没说一定会把宫主之位交予谁,能否成事,还要看他自己的悟性了。”
温萦想了一会,笑道:“说了半天你这是在给他画大饼,让他有个目标有点压力,好好练武习文对吧,你真奸诈。”
寒苏笑着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一手抚摸着她的脸颊,说道:“萦儿真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