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情怀总是诗,沈曼站在讲台上一览无余,颇有兴味地总结着:
班上小姑娘带了点儿惊慌失措的仰慕给了徐挺,余下嘘寒问暖的关怀就给顾夕了。
这样也不错。
依沈曼成年人的眼光看,徐挺那样的少年还是适合出现在云端梦里,仰之弥高得好。
沈曼继续说:“我周三去外国语听课,不在学校里,语文课暂时调给英语。”
班主任不在校!果不其然,台下响起了小声的喝彩。
沈曼好气又好笑:“你们先别急兴奋,周三的值日班委是徐挺吧?”
徐挺站起身,应道:“沈老师,是我。”
正巧轮到能震住场的徐挺,沈曼暗自得意着:“行,我把班级交给你了。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就去找办公室的刘主任商量。”
他点点头:“您放心。”
沈曼就更得意了,示意徐挺坐下后,她故作沉痛说:“还有最后一件事情。”
“经年级组讨论决定,下周一举行一场小型摸底测试。”
“啊?!”音调拖得很长的痛苦控诉,连绵不息。
“什么叫摸底考试?一听就很不纯洁。”
林臻很嫌弃:“我靠,纪庭柯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少装吧你。”
沈曼太阳穴直跳,等学生们渐渐安静下来,接着说完:“只考语数外三门,计分但不排名,也不给你们家长发校信通。”
“但是我们班也要考出科创班的风采来。”
市九中是省内乃至全国闻名的重点中学,素质教育大背景下,实验班的名称设置不走寻常路,分外妖娆。
七八九,科创,弘文,火箭。
学生们却一股脑泄了气:“不排名,老师您早说啊。”
嘁,那就考呗,还能少上一天课呢。
伴着漫天星辉,晚自习课下,温凝和何樱肩并肩走出校园。
何樱蹲身解着自行车地锁,一边问她:“凝凝,你今天没带手机吧?”
“嗯。”温凝替她拿着书包,站在一旁点头。
何樱推着车走,白净的小圆脸上满是笑:“那我还是看你上了车再走。”
温凝把长发拢在耳后,弯眉笑了:“你哪天不是呢。”
从初中起,这就成了温凝和何樱之间的默契。
温凝住城西新区,何樱住东城老区。但风雨无阻,温凝每天陪何樱去取她的“小宝马”,何樱要看她上了车再骑回家。
但来接温凝的车,几乎从没迟到过。
“你骑车当心点,到家给我发短信。”
“好。”
温凝和她道别后,钻进了泊位内的黑色轿车里。
路灯下,缓缓驶远的车尾上三叉星标闪耀,s500l。
温凝家在清江路上,距市九中十五分钟的车程。
一走进楼道,温凝就看见家门前的声控灯橘色的光,温暖安定。
是吴阿姨站在那里等,一直跺脚的缘故。
吴阿姨脸上堆满了笑,迎上来:“这个点一听到车声响,就猜到你回来了。”
温凝歉然:“这个天还有蚊子呢,阿姨您以后别在门口等我了。”
吴阿姨一迭声地应好,但下次总还在等的。
吴阿姨径直进了厨房,隔着推拉门嘱咐着:“凝凝,你先去看看奶奶。老人家硬等你不肯睡,我给你热点夜宵。”
“好,谢谢阿姨。”
温凝取了放在茶几上的降压药,轻轻推开了卧室门。
“奶奶”
卧室里,窗纱轻拂,晚风送凉。老旧收音机幽幽正放着首六十年代风靡的苏联民歌,喀秋莎。
蒋雁扶了扶滑落的老花镜,满脸慈爱的笑:“我们凝凝回来啦。”
“学习一天多辛苦哪,快休息休息,换换脑子。”
温凝坐在床沿,含着笑把白色的小瓶子递给她:“好,那您先把降压药吃了。”
蒋雁恍然大悟:“那凝凝你等下噢。我先把爷爷的照片收好,这个是轻慢不得的。”
蒋雁如珠似宝地把攥在手心的黑白照片收进绒布袋,塞在枕下。然后才和着水吞了两粒降压药。
这一系列动作,温凝从小到大看过太多遍了。
温凝向后仰倒,闭目养神:“坐了一天了都,还是躺着舒服。”
“那晚上就早点睡,”蒋雁心疼坏了,赶紧劝孙女:“我听小吴说了,每天你房间里的灯都将近十二点才灭,这样下去可不行。”
温凝语焉不详:“快考试了嘛。”
蒋雁抚着孙女的头发,用哄宝宝入睡的口吻说着:“奶奶知道,我们家凝凝最聪明了。”
“你爸昨天打电话跟我说,要是你觉得压力大就给你转到国际班去,那些国际名校综合排名还比国内高呢。”
温凝一下睁眼坐起身,声音淡倦:“奶奶,我真的不想去国际班。今天看完书,我早点睡觉就是了。”
没聊多久,蒋雁也困了。端着碗桂花酒酿元宵,温凝回房间去了。
碗里萦绕着清甜的香,“卡”的一声,台灯点亮了一室。
墙上那张凝固的光影里,年轻的女人红裙款款,张扬娇艳,似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