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博年大概是喝醉了声音含糊,他如今人在海边我怕有事就劝说了他一会儿,他竟将电话挂了。
我十分担心给孙庆铭打电话,却总也打不通,想了想幸好方才问明白了陈博年大约在何处,犹豫片刻,便披了件衣裳取了电话出门。临出门之时想了想,便去敲陆致的门。
门很快开了陆致穿着昔日霸占去的我的睡袍出现门口精神抖擞的,不像是睡着。
我便将情形大致说了一遍陆致点头说道:“我明白了老师你叫我去看着小启吗?”
我看着他,说道:“虽然小启一向都睡得好可我只是担心他万途醒来见不到我的话会着急所以要你帮这个忙,可以吗?”
陆致微微一笑,说道:“大家是邻居,又是师生,多么巧啊,有什么不可以的?老师你太见外了啊。”
我听他这话说的促狭,便笑,说道:“既然如此,你就过去吧,这是钥匙拿好。”
陆致将房门带上,就拿了钥匙,又忧心忡忡地,叮嘱说道:“老师你出去要多小心啊,现在时间不早了。陈大律师怎么搞的,这点小事至于吗,堂堂的一个男人,居然要女人过去帮忙……”
我因不想张扬博年的事情,就只说了博年有些事不快,喝醉了而已。见状咳嗽一声,说道:“咳咳,总之麻烦你了。”
陆致就看着我说道:“老师你别这样,只不过啊,我知道你是很为朋友着想的,我又不干涉你,只不过啊,我多说一句,要小心喝醉的男人啊。老师你知道我的意思的。”他望着我,眼神很不单纯。
我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看他一眼,却见他似笑非笑的,便强忍笑意,挥挥手,说道:“快进屋去吧,我一会儿也就回来了,从这里打车去海边也只需要十几分钟,我送博年回家的话,顶多半个钟头,不到一个小时就可以了。”
陆致点点头,认真说道:“那还好,那老师记得啊,要在十一点之前回家。”
我答应了,说道:“知道了,我走了。”
陆致笑的很得意,开了门,走进去冲我挥挥手。
我下了楼,打车到了海边,果然在回音阁左手边的栏杆处见到博年,海风吹得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身上只一件黑风衣,白衬衫的领口也开着。
我下了车,疾步跑过去,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叫道:“博年。”
陈博年闻声回头,望着我,忽地一笑,说道:“如月,你真来了?又不是什么大事,这件事,我盼了多少年了,只不过忽然成真,一时有些感触。”
我叹口气,看看周围,因为天有些冷,所以人并不多,临近海边,光线又不充足,黑乎乎的,底下的海浪一阵一阵向上冲刷,海水的气息扑面,衣裳都被风吹的烈烈有声。
我握住陈博年的胳膊,说道:“博年,别在这里,我送你回去。”
陈博年笑,便说道:“只有男人送女人,哪里要你来送我?”我拉着他不放,说道:“你喝了酒,又在这儿,很容易出事的。”陈博年说道:“如月,你担心我?”
我抬头看他,说道:“博年,你是我的朋友。”
陈博年望着我,忽然不说话,脸上露出一种似悲似喜的表情来,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朋友……我多少年的盼,到了最后,换来一声朋友,如月,我该知足,是不是?”
我的心猛地大跳,说道:“博年……”
陈博年转头,看向海的深处,说道:“你不用我,我知道的……过去的永远回不去,是不是?我的痴想也只不过是痴想而已,慢一步就等同慢了终生,哈……”
他抬手,右手还握着小半瓶的啤酒,仰头便要喝。
我伸手夺下来,说道:“博年,别喝了。”
他的手一滑,酒瓶忽地脱手而出,灯光下划出一道抛物线,向着黑乎乎的海水之中跌落下去,连个响声都没有听到,就再不可见。
我同陈博年一起探头去看海里。
但是谁也没有看到,这无边无际的海洋,要吞噬一支小小的酒瓶,何其容易,就算一个人在里面,也如泡沫一样,我忽然觉得惊悸。
片刻,我抬头,看向陈博年,说道:“博年,我们回去吧。”
陈博年转头看着我,忽地叫道:“如月。”
我望着他,他看着我,问道:“这句话我只问一次,以后再也不问了。”
我的心一阵缩紧,情不自禁地就想退却。
陈博年伸手握着我的手,不叫我后退半步,慢慢说道:“如月,我……”
不等他说完,我大叫一声:“博年,别说!”
陈博年怔住,我摇头,不忍看他的脸,低头说道:“博年,别说……其实,你自己心里知道的,不用问我。”
陈博年沉默良久,终于未曾再开口。旁边,有情侣经过,好奇地看着我们两个,走远了,顺风仍传来他们的谈话:“好像是分手了,大叔很帅啊,真可怜。”男的说道:“放心吧宝贝,以后我们不会像他们那样。”
这样的誓言,能保持多久?
陈博年显然也听到了,沉默里,我们两个同时相顾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