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我在。”
脑海里,反复重复着这句话,就像在两座峰峦低凹处的回声一声又一声无尽、无垠。
好啊只要你在我就不怕。
但是你不在啊都三年了我找了你三年可你从来都没有找过我杳无踪迹音讯全无。
你不是说你在吗?
我不怕了,那你倒是出现在我面前啊。
傅丞砚,你出现在我面前啊!
傅丞砚!
傅丞砚!
傅丞砚!
“傅丞砚!”
闻卿瑶猛地睁开了眼睛。
这一声,时隔三年终于喊了出来。
她瞪圆了眼睛看着天花板的吊灯,那么晃眼,晃得眼睛好疼。
每天都在做梦,每天梦里都是他每天醒来也是他。
闻卿瑶紧紧阖了阖眼然后又费劲地睁开正想动一动双腿,大腿内侧却传来钻心的疼痛。
“嘶”
她皱了皱眉,刚想坐起来,下一秒就有人伸手扶住了她,把她从后揽在了怀里。
视线逐渐清晰起来
环住她的人穿着暗绿的迷彩裤,黑色短袖恤,小臂强劲有力,胸膛温热偾张。
陌生的熟悉感遽然而来,她怔了两秒钟,她记得她被逼进了驾驶室,腿上中了一枪,在角落里、一个人、默默等待着,直到有人抱起了她
蓦地,有一种惊异的期待感,忽然从心底深处疯狂地肆意生长开来。
闻卿瑶几不可闻地哽了一声,然后缓缓地顺着这只手臂抬眼看去。
手臂、肩膀、脖颈、喉结、下巴、嘴唇、鼻尖
然后,
停留在眼睛。
那张脸,三年来每天都在梦里出现的那张脸。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自己,没有一句话,没有一个字,只有熟悉的双眸和看不出情绪的眼神。
四目相对之下,两个人的视线纠缠在一起,没有前进的方向,也没有后退的道路。
闻卿瑶忽地颤了一下,还害怕地攥紧了拳,往后缩了缩。
傅丞砚箍紧了她,轻轻唤了一声,“阿瑶”
闻卿瑶愣滞了片刻,撇过头去,那种说不出来的苦涩,悄然蔓延开。
难怪找不到他,原来他根本就不在国内,他不告而别,杳无踪迹,为了躲她,竟然直接跑到了国外,跑来利布斯坎参加联合国维和!
他利用她,利用完了就走了,躲着她避着她,删除一切联系方式不再找她,就为了完成一个上级任务。
所以,他是有多讨厌她啊
闻卿瑶张了张嘴,喉咙里却隐隐发痒,于是重重地咳嗽了好几声。
傅丞砚从床头柜上拿过一杯水,递到她嘴边,“先别说话,喝点水。”
“”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
闻卿瑶看着他递过来的水杯,脸撇得更开了。
缓了很久,她闭上眼睛,哑声道:“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傅丞砚没应,只是端着水送到她嘴边,让她干涸的嘴唇稍稍湿润了一下。
温温热热的水覆过嘴唇,闻卿瑶已然眼眶红得灼目,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用力推了他一把。
“哗啦”
水杯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听到声音,门外立刻跑进来一个年轻女孩,她穿着迷彩服,上臂系着白底红十字袖箍,看样子是个小护士。
小护士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又看了一眼缩在傅丞砚怀里的闻卿瑶,面色不虞道:“你干什么呢,是傅队长把你救回来的,你做手术取子弹的时候还攥着人家不肯松手呢,好端端地发什么脾气。”
她说着,蹲下来收拾了一下玻璃渣。
傅丞砚皱了皱眉,说道:“夏芷,闻小姐刚刚醒来,情绪不稳定,一会儿让军医来看看。”
闻小姐
哦,搞了半天,在别人面前,她只是闻小姐。
鼻尖一酸,眼眶更红了,闻卿瑶忍着腿上的疼,微微侧过身去,虽然还靠在他怀里,但不再看他。
夏芷收拾完玻璃碎片,起身看到她这副模样,抿着嘴摇了摇头,“还真是个大小姐。”
傅丞砚冷声道:“夏芷,你出去。”
“傅队长”夏芷愣了一秒。
看着傅丞砚似乎有些怫然不悦,她咬了咬下唇,掉头就走了出去。
随着夏芷的出去,整个房间又安静了下来。
傅丞砚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闻卿瑶的肩,低下头问道:“阿瑶,要不要吃点东西?”
闻卿瑶咬着指尖,没有看他一眼,“我不想再说第三遍,你走”
至此一面,埋在心底三年的那个人又这么活生生出现在了眼前,但是心底,却没有了初见的那一丝悸动。
傅丞砚阖了阖眼,深吸一口气,将她轻轻放躺在床上,盖上了被子,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转身出了门。
“咔哒。”
门被轻轻带上。
这一刻,两行眼泪,决堤似的,终于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闻卿瑶咬着手指,把原本很大声的哭声都堵在喉咙里,无声无息,肩膀筛糠似的抖了起来。
心底什么感觉,只有自己知道。
或许是因为腿伤,或许是因为止疼药,又或许是因为不想再去面对傅丞砚。
闻卿瑶在无声大哭一场之后,迷迷糊糊睡了一天一夜。
再醒来的时候,是第三天的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