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公府世子爷乃宣府副总兵不在京时其妻叶婧沅便带着孩子到郊外的魏国公府别院住。叶羡今儿来了名义上是看姐姐但叶婧沅知道自己就是个幌子他这弟弟何时惦记过她!比如此刻,宁可独自在房里鼓捣那根垂丝海棠的簪子,也不去前院和自己聊天便是这会儿她都进屋了,他都没察觉……
“哪来的簪子?”她坐在他对面,问道。
“买的。”叶羡勾唇轻道满眼的柔情浓得化不开。叶婧沅呆了这还是自己那个高冷倨傲,极其臭屁的弟弟吗?她眸中闪过狐疑低声质问:“说你外面是不是有女人了!”
叶羡抬头微诧地盯着姐姐蓦地笑了。“是啊。”
“谁?”叶婧沅险些没跳起来。
叶羡扬眉佻然道:“好多呢!”
叶婧沅上去拍了他一巴掌。好多?爱慕他的是好多可没见他看上眼过一个!十七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多少他这个年纪的即便没成婚也订婚了。可他呢连个情窦初开都没有过,莫不是他……
“昶之,你确定你喜欢的是……”
“是什么?”
叶婧沅半晌不知道怎么说,叶羡猜出来了,含笑调侃道:“放心吧,姐,我还想生十个八个呢!”
“可你身边连个姑娘都没有,全是男人,清南、清北,三皇子,三皇子身边的近侍,还有你的随侍萧玖,对了,还有那个神出鬼没的游先生……”
叶婧沅正数着,萧玖突然入门,报道:“三少爷,游先生到了。”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叶婧沅无奈看了弟弟一眼,摆手让他去了。萧玖紧随在后,就在出门的那刻,他忍不住回首,对着大小姐难为情道:“……嗯,大小姐,我不好龙阳。”说罢,急忙踏出门追叶羡去了,留下一个尴尬的叶婧沅……
萧玖带着叶羡去了别院的小花园,一路曲径通幽,最后绕过几颗低垂的蔷薇树,才到了翰墨亭。还没入门,便瞧见游衍之迎了上来,而他身后,正是一身素衣装扮的少年,萧元谨。
叶羡揖礼后,三人入座,萧元谨迫不及待道:“表兄,太子被禁足了!就是昨晚的事,他真的去为秦王求情了。”
“意料之中。”叶羡淡淡道了句,“太子为人质纯清正,他自然不会相信秦王造反,只会认为是皇帝指使,设计构陷。”
梁王是皇帝之兄萧承瑜的儿子,萧元沐。萧承瑜是先帝长子,他智勇双全,德才兼备,乃皇位继承者之不二人选,他成为太子没个不服气的,然天妒英才,在讨伐鞑靼随军出征时,不幸中箭,命是捡回来了,可中箭的左眼没了。皇帝重仪貌,不仅萧承瑜恼恨,连先帝也颇是沮丧,虽一度想破祖制继续扶持长子,可终了还是抵不住生蠢蠢之心的皇子及各怀鬼胎的大臣。
萧承瑜也看出这场君臣博弈的艰难,他主动劝父亲放弃自己,以解君臣矛盾。其实萧承瑜是聪明的,他是长子,先帝正处龙虎之年,待父皇大去之时,不知道会有多少皇子成长起来,况且时间越久变数越大,他胜不了的。与其如此,不若给自己寻条退路,提出退回太子之位,解父亲于两难,博得他的信赖和同情,同时扶持一个他操控得了的人以保后世安稳,所以他选择了不受重视的六皇子萧德瑜。
萧德瑜知此,受宠若惊,然兄长却提出了一个要求,便是若他夺嫡继位,定要立自己的侄子,也就是萧承瑜之子萧元沐为太子。
那年萧德瑜才十四岁,因为母亲是都人出身,这十四年里他受尽了父亲的冷待和兄弟的白眼,有个可以翻身的机会怎能放弃?况且他才十四岁,自己能过得畅意都未可知,岂还会考虑后世。所以他欣然答应。而后的他也果真没让萧承瑜失望,有若披荆斩棘,在众皇子中脱颖而出,最后败一众兄弟,继承大统。
萧承瑜便是他继位那年去的,临死前他拉着皇弟的手嘱咐,定要立元沐为太子,萧德瑜也是满口答应。可当真到了立国本时,他还是迟疑了,望着与挚爱陈妃的长子萧元敬,他突然理解兄长托孤的心情了,便是想把这个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予自己的孩子。所以,他把这个太子之位,也给了自己的儿子。
如是,原萧承瑜的党羽及萧元沐本人不干了。然萧德瑜便以继位之初,要稳定局势为由劝慰,道日后定会将皇位还之,并封萧元沐为秦王,拥兵数万,且不必回封地,驻京便可。军权在手,便如利剑,守在京城,便如刀尖指在皇帝颈下,如此胁迫便也不怕他作何手脚,故而萧元沐同意了。
可这一等便是十几年,太子大了,萧元沐也从十几岁的孩子等到了而立之年,皇帝始终未履行诺言,尤其他发现,他这位皇叔,正在暗地里削减他的兵权限制他的政权,他这把利剑,已经开始出现锈斑了。
然这还不是紧要的,萧元沐担心,胁迫不成反受制,他早晚会除了自己这个“心头患”。所以,为自保也为不甘,他开始私下笼络公侯,扩大势力,甚至将手伸入到了朝廷……
“皇帝查收了延安侯同秦王往来的信件,从中找出二人欲图谋反的迹象。尤其是延安后,竟同元蒙里通外合,贩卖火器,便没谋反一事,这也是灭门之罪啊。如今可好,他与秦王关系密切,皇帝正愁寻不到罪名落在秦王头上,如此,这勾结外敌的主使竟成了秦王,而延安后不过是他一枚棋子罢了。”游衍之镇定道。
萧元谨凝神点头。“是,太子便说这是父皇的欲加之罪,他不相信秦王会勾结外敌,毕竟这江山都是萧家打下的,秦王不会为了一己私利而遗祸江山,至于谋反,秦王也不过是自保而已。”
“是不是自保,这未可知。”叶羡淡淡道了句。
萧元谨皱眉。“表兄这意思是……”
“他若想自保,交出兵权,卸下皇帝的防备不是更方便。”
“那表兄的意思是,秦王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