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间,她拈了颗枣放在嘴里,回首道:“走吧,去雪蚕那看看给祖母抄的经书如何了……”
……
“盛师兄找我何事?”叶羡稳步入门,问道。
盛廷琛面色深沉,盯了他半晌,最后视线落在他肩膀处。“你伤势如何了?”
“还好,我得谢盛师兄手下留情,给我留了条完整的胳膊。”叶羡笑道,语气颇是嘲讽。
“你不该出现在都察院!”
“师兄乃京卫指挥佥事,也不该出现在都察院吧!”
“我当值巡城。”盛廷琛镇定道。
叶羡笑了。“师兄最近出来有点频啊,这京卫指挥使是没人了?要你一位四品指挥佥事见天来巡城?而且您不在仁寿坊当值,偏跑到三法司附近转悠,这您如何解释啊?”
“我需要与你解释吗?”
“不需要,所以你也不必管我。”叶羡清冷应声。
“我懒得管你,但你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我就有职责询问。”
“哟,我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京卫指挥担起镇抚司的责了。”叶羡佻然道。
盛廷琛冷哼。“你不必跟我说这些没用的,你前日夜里是都察院狱中看汪平正了吧!你见了他足足半个时辰,到底与他说了什么!”
“叙旧罢了,他与我父亲是故交,我去看看世叔,不可以吗?”
“不可以!”盛廷琛反驳,“他待审查中,岂是你说见就见的。”
“可已经见了,你能将我如何?”叶羡勾了勾唇,无所谓道。
见他如此,盛廷琛怒气耐不住了,逼近他压低了声音,切齿道:“那夜,你害了他你知不知道!”
叶羡余光瞥着他,淡定道:“怎地,你不是站在颍王那侧吗?怎也关心起汪尚书了?他是生是死与你何干!”
“叶羡!”盛廷琛低嘶了一声,“汪尚书今日已被移送镇抚司诏狱了!”
闻言,叶羡僵了一瞬,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
前世,在这场夺嫡之争,汪平正被查是个转折点,因清正无据可集,只能被移送镇抚司。入诏狱后的他不肯认下他们网罗的罪名,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若非后来太子自焚,引起皇帝的重视,将他从诏狱中提出,他怕早就没命了。要知道,没人能活着走出诏狱,再清白的人进去,都不可能干干净净。
汪平正出来时,也只剩半条命了,因太子自焚皇帝惊忡,病入膏肓,便是有心为他翻案却也无力。后二皇子继位,为堵悠悠众口才勉强启用他,却被派去天涯海角的琼州,结果命丧途中,一代贤臣就这么殒没了……
如果想要掌控命运走向,那就不能错过历史的转折点,叶羡去都察院就是要改变汪平正的命运,告诉他接下来该如何应对。该说的都说了,汪平正会不会听劝,那就看他自己的选择了。至于盛廷琛,叶羡明白他的心思是什么。
前世直到死后,化作一缕幽魂,叶羡才看清了盛廷琛。其实从一开始他站的便是太子,因颍王将他盯得太紧,无奈下只能屈身于颍王麾下,可他暗中也没少帮太子及庙堂忠贤。这些日子他带着人在三法司转,就是试图解救汪平正,避免他落入镇抚司之手。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前世,他不但没成功,还险些暴露了自己,更让汪平正罪加一等,在诏狱受尽了苦痛。
所以,叶羡带阻止了他,也被他伤了胳膊……
“你不过一介书生,无官无职,为何要参与此事!你可知道入诏狱是何下场,你非要害了他不可吗!”
一丝阴森的刻毒在叶羡眸中闪过,他冷漠至极。诏狱?没人比他再清楚了,前世的他可是在那被折磨了整整两年,不停不休,最残酷的刑都受过。他还记得当初的自己,脓血淋漓,疮毒满身,有耳不能闻,有目不能视,气血尽衰,空有一口气尚于喉中……那个时候,真的是连死都是一种奢侈……
记忆掠过,他淡淡一笑。“如师兄所言,我无官无职,为何要参与。再同您道一次,我同世叔唯叙旧而已!”他捻了捻中的玉佩,又道,“师兄若是为伤我一事来致歉的,我接受了。若是指责之内,来提我质问,那请您拿了文书再来!抱歉,恕不奉陪了。”
说罢,叶羡慵然颌首,走了。
“叶羡,我早晚会揭开你的秘密的!”盛廷琛望着他的背影低声喃喃了句,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