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我在现场
纸轿子里绝望的“新娘子”,从纸窗缝里,正好也看到了唐锋,“新娘子”仿佛溺死之人看到了一根浮木,从绝望的麻木中,试图抓住最后的希望,她开始挣扎,发出求救,眼神中求生之意迸发,胳膊奋力深处窗外,雪白的胳膊上,六瓣桃花殷红似血。
唐锋心中大怒,抬脚就要上去救人。
刚跨出去一步,就被赵飞龙拉住。
“站住,你干什么!”赵飞龙拉住唐锋,把他手臂夹在腋下,死也不松手。
“他们村的男人都死了?献女人换一时苟安,畜生都不好意思这么干!”唐锋又是鄙夷,又是愤怒。
“这不是你充好汉的时候。功夫炼不到家,去也是送死,别白送了性命。你要是想充好汉,先把飞龙拳炼到焚风境!”
说完这两句话,迎亲的队伍已经走远了。“新娘子”伸出窗外呼救的胳膊,被抬轿人塞回红纸轿子,死气沉沉的迎亲队,消失在村外,不见踪影。
夜风忽起,乌云遮蔽阳光,闷热的天气温度急转直下。
山雨压城,赵飞龙关上大铁门,拉徒弟和女儿回家。
赵婉儿烧了几个地瓜当晚饭,三人分吃了六个地瓜,赵飞龙让闺女烫了两盅酒,就打发她先去睡觉。
酒刚烫好,外面飘风骤雨,就开始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狂风拍打柴扉和窗户,瓢泼大雨敲击房檐破瓦,传来山崩地陷的噪声。
油灯下,赵飞龙喝了两口酒,苍苍白发在灯火中颠簸:“刚发生这种事时,我曾暗中调查。但我已经老了,老到可以被那东西一指头捏死的地步。否则,我岂能坐视不理?”
唐锋冷笑:“那最顶层的是修仙者了?面对妖魔,他们去哪里了。”
赵飞龙:“修仙者自诩是尊贵的王者,神权天授。唐家村方圆千里,都由修仙门派金木宗管辖,五十万市农工商供养一家宗门。可他们会来理会穷人?在他们眼里,凡人跟蝼蚁、猫狗、猪猡差不多。”
“您就没想过搬走?”
“搬走有什么用?躲过了“中福”,还有吃人的虎伥,躲过虎伥,还有寄居鬼,什么都躲过了,还有苛捐杂税、兵匪战乱。此地的妖魔,反而震慑了其他小鬼,也就是说,今天之后,至少一两年内,我们都还算安全。”赵飞龙说。
唐锋很不满意这种解释。
很多“悖逆”的说法就在嘴边,但他没说出口。
赵飞龙年老体衰,不胜酒力,先回房间休息了。
唐锋还是睡在中屋打地铺。
外面风雨如晦。
屋里伸手不见五指。东屋炕上,赵婉儿突然撩起帘子,可怜地对唐锋说道:
“锋哥,我害怕。”
唐锋听着窗外风雨:“别怕,我在呢。”
住了一会,婉儿从窗帘里探出半个脑袋:“锋哥,你怕鬼吗?”
唐锋淡淡地道:“怕什么?鬼也是人来的,最多比人多个脑袋、多双眼睛。那些东西都是纸老虎,你越是怕它,它越猖狂。你如果不怕它,要跟它拼命,它反而要害怕你。”
“这是爹爹说的?”
“不,是我觉得。”
东屋里,响起翻被褥和翻身的声音。
少女皮肤的摩擦声,潮湿被褥的摩擦声、少女混乱的呼吸声不断入耳,成为风雨如晦中另一道旋律。
半天后,赵婉儿还是睡不着。
“锋哥,可我还是害怕。”
今天的事,的确把这个没出过村子的女孩吓坏了。
唐锋不善于安慰,只好笑了笑:“听说过门神吗?你就把我当成门神,守护你和赵师傅,不去想那些,你就会睡得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