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庞嬷嬷在德昌侯威严的注视下行礼告退,却又冷不丁在转身后碰见突然冒出的召怀遇。
她虚惊一场,面上不显,心中却明了,德昌候府这一大家子,没有一个是好惹的。
*
白倾沅翌日起了个大早,一身水绿外衫,再簪一支青玉簪,手腕上套的绿松石顺着她的动作滑来滑去,很是惹眼。
“再没有比咱们县主更好看的了。”
泠鸢痴痴地望着,不忘追加一声感叹。
南觅也凑过来瞧,脸上满意的笑容怎么也遮不住。
“是啊,哪里还能见到这样标致的人儿。”
白倾沅乐的高兴,大手一挥,“好了,这个月的俸禄追加一倍。”
两个丫头适时乐开了怀,又听白倾沅吩咐道:“泠鸢,去把我那压箱底的弹弓拿来。”
“弹弓?”
南觅眼见着泠鸢领命下去拿东西,不免好奇,“县主这是?”
白倾沅一手掩着嘴,神神秘秘地说:“我独自出门必备的法宝。”
南觅紧张道:“县主要独自出去?”
“是啊。”白倾沅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末了才想起来什么,转身问向南觅,“你不会,向太后娘娘禀报我的私事吧?”
南觅为难地笑了笑。
白倾沅了然,又问她:“那你都是怎么说的?”
“县主身子不好,日日卧病在榻,足不点地。”
“真乖。”
白倾沅笑着转了回去,见到铜镜中南觅诧异的神情。
“县主都不怀疑奴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吗?”
白倾沅大咧咧道:“不怀疑啊。”
身后的南觅眸中闪着光,透过铜镜与白倾沅对视一眼,郑重跪下:“奴婢定当为县主尽心竭力。”
这一跪,正好叫回来的泠鸢见着了。
她手中拿着弹弓,原本欢快的心情霎时间变得有些诧异。
“县主,这……”
白倾沅叹一口气,“泠鸢,赶紧喊了南觅起来。”
“如果为我尽心竭力之人,都要这样下跪的话,泠鸢早就该跪几百回了,南觅,我信你,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这个。”
白倾沅说着,摇了摇手上的绿松石手串,明眸皓齿,笑得灿烂。
她接过泠鸢手中的弹弓和一袋弹丸,放在手中掂了掂,脸上的笑意愈加明朗。
绿意森森的林间,白倾沅疾步走着,远远地,她就能瞧见林中那遗世独立的小屋。
脚下步伐越走越快,心口的节奏也越发激烈,她每走一步,就距离自己的目标越近一步,离自己的期盼越近一步。
顾言观,那个自她重生后,就一直萦绕在她心口的名字,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见到他了么?
“顾施主,出家并非一时儿戏,人生虽有回头路,却仍该三思,这一月时日,施主可都想明白了?”
顾言观静坐在石凳上,林间清风吹起他鬓间绒发,月白色的衣裳微微浮动,一如他沉寂已久,却又稍起微澜的内心。
他在等什么呢?
他在期待什么呢?
昨日小丘上的动静他不是不知道,他也好奇那是谁。
太后派来的人好容易对他打消了猜忌,已有几日未监视他,即使监视,也不会是这样漏洞百出的场面。
可是还有谁呢?
搭在石桌上的指尖微微点动,耳边似有熟悉的动静响起——
终于,他紧抿的嘴唇稍有开合,唇角扬起一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弧度。
“是。”他说。
而与此同时,一道清亮女声自不远处的石阶上响起。
来人慌慌张张,急急忙忙,脱口而出的两个字带了饱满的情感,顺着风,钻进住持与顾言观的耳中。
“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