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渝护着小腹,老佛爷般走在前头。医院里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怪味,她捂着鼻子,强烈要求出院。
董长征母鸡护崽似的张开双臂,生怕自己媳妇,还有她肚子里的小崽子,有个三长两短。
他愁的不行,这部队医院离家属区,足足有一千米!他媳妇揣着娃呢,那能受累?
邵清拎着网兜,把宋渝两口子送到医院大门口。她把网兜递给董长征,里面一股脑放着麦乳精,奶粉,红糖,还有三个苹果!
邵清拉着宋渝的手,满脸不舍,“小渝,网兜里的营养品你记得吃。记住,是你一个人吃。满三个月,再来医院复查!”
她站在台阶上,留恋的挥着手。
宋渝轻笑,这个姑娘真热情。转过身,她顺势把手搭在董长征黝黑的手腕。
又忘了!
都怪董长征点头哈腰这姿势,像极了皇后身边的福公公。
宋渝嗔了董长征一眼,垂眸哂笑,就当过一把皇后娘娘的瘾吧。
媳妇雪□□嫩的小手搭在他的手腕,还对他抛了个媚眼!董长征幸福的快要晕厥。
他就说嘛,他和媳妇感情好着呢!
将错就错,宋渝搭着董长征的手腕,缓步前行。话说,这家属区在哪呢?
出了医院大门,就是一条两边栽满银杏树的水泥路。初秋时节,树叶斑斓,黄的,绿的,红的……映的这个山沟沟里的军营,多了几分诗情画意。
小路西边,是宽阔的训练场,穿着绿军装的士兵齐刷刷的踢着正步。几个熟悉的,已经扯着嗓子大吼,“哟,董营长!这是妹子探亲来了?”
“哈哈哈”!训练的士兵人仰马翻。
俗话说,当兵整三年,母猪赛貂蝉。他们团驻扎在山沟沟里,跟外界几乎失联。团里的军医,护士,文艺兵,加上军嫂,他们人头不要太熟。
这个漂亮妹子,一看就是新来的!莫不是,他们的春天要到了?
董长征手下几个光棍连长,已经甩下队伍,用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着老营长冲过来。狼多肉少,媳妇是要靠抢的!
董长征努力张开双臂,试图拦截这些个红了眼的狼崽子。他皮糙肉厚,剐了蹭了无所谓。可他媳妇不行,多给这些臭男人看一眼都是损失!
“刹车,刹车!告诉你们,不是我妹子。这是我媳妇,媳妇!”董长征眉飞色舞的嚷嚷。
“嗷嗷嗷”!少男心碎了一地。
已经跑近的几个老光棍,勾肩搭背把董长征挟持到一边。“噼里啪啦”,进行了一次亲切友好的会晤。
这个妹子就是天仙!奈何花落董长征。刚刚揍得轻了!
宋渝站在一棵银杏树下,捂着嘴笑个不停。她从未见过这许多的男子,更何况这样生动有趣的场景。
大庆朝等级森严,壁垒林立。她最远无非到白云观打谯,或是广福寺祈福。这样自由自在的日子,她一日也未曾过得。
真好!
董长征揉着肚子,骂骂咧咧往回走。银杏树下的天仙,脸上在笑,眼里有一丝哀伤。
这还了得!
他加快脚步,顺手捡起网兜,搂住天仙媳妇的肩膀,把天仙拽回人间。
“走,咱们回家!”董长征像得胜的雄鸡,昂首挺胸朝家属区走去。
沿着水泥路到底,是一垄垄整齐的菜地。菜地后面就是家属区,都是独门独院的三间红砖房。
宋渝刚刚走到菜畦边,不知哪个犄角旮旯蹿出了一个老太太,拦住了她的脚步。
她穿着破旧的夹袄,瘦削的脸上显出几分刻薄,嗓子更是又尖又利,“哟,我说谁呢!原来是董营长两口子啊。这□□的就搂搂抱抱,还要不要脸?”
“大娘,你哪位?”
……
这时,从东边第一间走出来一个绾着发髻的中年妇女。她面带愁苦,弯着腰道歉,“董营长,别怪我婆婆,要怪你就怪我吧。”
她拿衣袖抹着眼泪,看着宋渝的额头,支支吾吾说道,“这宋渝不是没事吗?赔钱就算了吧。我们一家七口,就靠着老廖和小静的工资过活,日子艰难啊。”
“大嫂,你又是哪位?”
……
“这是廖护士的奶奶和娘。”
董长征放下搂着媳妇的手,笑得浑身打颤。他媳妇就是个天才!这廖家婆媳俩,在家属区里称王称霸这么多年,今天居然吃瘪了?
宋渝无辜的瞪了董长征一眼。她懒得去翻记忆,对付这种人,分分钟的事。
“怎么了?怎么了?谁敢欺负我家小宋,老娘要你好看!”陈桂香围着围裙,风风火火从后排跑出来。
宋渝娇娇弱弱往背后一倒,一手抚上小腹,要哭不哭的说道:“廖嫂子,我不要你的赔偿款,真的!只求你俩放过我,放过我的孩子吧!”
背后的胸膛宽阔滚烫,沉稳如山。宋渝垂下头,一阵恍惚。
她身后已经没有相依为命整十年的锦绣,她已经不是长安侯府的表小姐,她是宋渝,是董长征的媳妇!
前世种种,她要好生隐藏,直至忘却。
“什么?”陈桂香撸起袖子,指着老廖家的破口大骂:“把眼泪擦擦,收起你这一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十块钱,一分也不能少,你不赔也得赔。要不然,我这就去找老廖,当着全团的面,看他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