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朔不等她惊讶完,径直朝酒肆走了过去,白姀赶忙紧跟其后。 不看布旌上的胡字,白姀感觉似乎走回了自己的酒肆来了。一样低矮的黄土房,一样大小的沙棘门。 只是走进去后,便有不同了。 堂内燃着炉火,火苗照明,不算亮堂。西边墙下,放着几只黑色大酒坛子,东面摆着几张桌子。 秦朔一撩开麻布帘,一股酒香扑鼻而来,白姀不由使劲吸了两口,惹得秦朔侧脸看她。 白姀却不在意,大步走了进去,秦朔在后面将麻布帘重新掩好。 堂内没有人。 “请问可有人?”白姀走至后门帘处,朝里面问了一声。 没人应声。 白姀转头看了看秦朔,他半身隐在阴暗中,身高体长,负手立着,周身自成一股气派,双眸在火光的映衬下格外晶亮,正看着她。 似乎没人,白姀有些失望。 正在这时,里面传来响动,“谁啊?”一声苍老的声音传来。 白姀连忙道:“我们是来喝酒的。” 过了没多会儿,随着渐近的脚步声,麻布帘被从里面撩开,一位着粗布棉衣,须发花白的老者出现在帘后。 “老店家,愿您来年体康无疾。”毕竟大过年的,白姀先笑着说了吉利话,又道:“我们是来喝酒的。” 老店家看了看店里两个年轻人,女子和气貌美,男子冷峻刚毅。 他点点头,“那客官要几两酒?可要下酒菜?” 白姀愣了愣,几两怎么够喝,对店主道:“老人家,酒您先给上两坛吧。” “一坛足有四斤呢,小老儿这酒烈。”老店家提醒道。 白姀摆摆手,“没事,您只管上就是。” 老店家听她这么说,便也不再多说,去搬了两坛酒到离火炉最近的桌子上,又对两人道:“两位请坐,小老儿去给你们张罗张罗下酒菜。” 大过年的还让老人家这么劳累,白姀有些过意不去,便道:“老店家,下酒菜我们就不要了吧,您快回去歇着。” 老店家笑了笑,道:“不当事,你们要是不来啊,小老儿就得一个人过年喽,左右也是闲着。” 白姀见店家这么说,便道了谢,任他张罗去了。 秦朔又将桌子往火边搬了搬,两人面对面地就了座。 白姀伸手想倒酒,秦朔就自然地提起了酒坛,给各自都倒了一碗。 白姀端起碗,浅尝了一口,入喉辛烈,但一股浓烈醇香的酒味在舌尖萦绕不散。 “这酒...”白姀砸砸嘴,“多少年没喝过这么烈的酒了。” 秦朔眉头一挑,多少年?她看着最多不过双十年华。 白姀端起粗碗,朝秦朔面前一送,眼眸格外晶亮,“秦将军,我敬你。” 秦朔端起面前的碗来,和白姀轻轻一碰。 “秦将军不必喝完,这酒烈,你先吃点东西垫垫。” 白姀虽这么对秦朔说,自己却仰脖子一口将碗里的酒喝尽了。 秦朔端起碗,一股醇香扑鼻而来,凑至唇边,浅尝了一口。辛辣感中似乎带着一丝丝甜味,边关的酒都有些烈,这酒尤其烈,像是多年的陈酿,酒香醇厚。 秦朔只喝了一口便停下来了,白姀又给自己倒了一碗,也不再邀秦朔同饮,自己一口一口地独酌。 店家很快就给两人端了一盘羊肉几碟小菜上来。 白姀想着老店家独自过节,便出言邀请道:“老店家,您也一块来喝两碗吧。” 老店家看了一眼两个年轻人,笑呵呵道:“不必了,你们年轻人自己喝吧,小老儿回去烤火去。” 白姀见老人谢绝,也只能又道了谢,看着老人掀开帘子进里边去了。 秦朔夹起一筷羊肉,放至嘴里慢嚼。白姀却连筷子都没拿,只是一碗一碗地喝酒。 秦朔看着白姀没多会儿就几碗下了肚。在白姀再想拿坛倒酒的时候,秦朔伸手扣住了坛口。 白姀不解地看向他。 “姀姑娘,是你说的酒烈要先吃点东西垫垫。” 白姀一顿,看着酒坛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他紧紧地压着酒坛。白姀也不强取,顺从地捏起筷子,夹了一颗黄豆。 秦朔却在她伸手的一瞬,看见了她手腕处一道明显的红印。 白姀正欲将黄豆送入嘴中,右手就被秦朔突然伸手抓住了,筷子一抖,黄豆就掉在了桌上。 看着那颗掉在桌上的黄豆,白姀颇感可惜。 “姀姑娘这伤?” 白姀斜了秦朔一眼,“对,没错,就是你弄的。” 那红印的宽度刚好是他手掌的宽度,已经有几处变成了青紫色。 秦朔拉着白姀的手掌,她纤纤细腕,他当时怎么没控制住力道。 “另一只手呢?”秦朔看向白姀另一只放在桌下的手。 白姀大方地将另一只手放在桌面,果然手腕处也同样有一道红印。 “疼不疼?” 话音入耳,竟有三分轻柔。白姀往后缩了缩,挣脱了秦朔的手,“不碍事的,将军不必自责。” 自己力气多大秦朔是知道的,可白姀却像没事人一般,当时也没听她呼一声疼。秦朔看着白姀没事人一样将那粒掉落在桌上的黄豆重新捡起,丢进嘴里。 见他还看着她的手腕,白姀摆了摆手,“真的没事,你要是过意不去,就自罚三碗酒好了。” 秦朔当真要提坛倒酒,白姀连忙拦住他,“说笑说笑,别当真。” 两人一时无话,白姀匆匆吃了几筷菜后,又给自己满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