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很快到了酒肆外面。 白姀率先下马,就见沙棘门正关着,里面空无一人。 今天是军营的沐休之日,素来在今天都会开门迎客的。白姀心下一紧,忙推开门,“齐...烈水!” 没人回应。白姀顾不上秦朔,快步往后院走去。 秦朔见她脸色大变,怕是有什么事,也忙跟在她后面,揭起帘子,就见白姀匆匆推开了其间一间房间的门。 “齐光!”房间微微有些暗,空无一人。白姀没料到秦朔会跟着过来,情急之下叫了齐光真名。 还是无人应答。 齐光绝不会这么悄无声息的去哪里,白姀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慌乱,又推开厨房门,齐光依然不在里面,炉火早已燃灭尽熄。 秦朔就立在门帘处,看着白姀站在一间房门前一动不动。他有些担心,几步走至白姀身后,轻声问道:“姀姑娘,怎么了?” 他听得明白,姀姑娘叫那个烈水齐光,恐怕这才是那烈水的真名。 待白姀转过身来,就见她脸色惨白,双眼通红。秦朔心里一紧,不自觉伸手搭在白姀肩上,轻轻拍了拍,又问道:“他不见了吗?” 白姀这才抬眼看他,正欲说话,便听到后门处传来齐光的声音,“姀妹。” 白姀猛然转头看去,后门处的齐光正一手撑着麻布帘,脸色略有些苍白。 见齐光出现,白姀一喜,又见他面色不好,只当他是受伤了,连忙快步走过去。 秦朔收回僵在半空的手,看向两人。 白姀想要扶住齐光,齐光却推开了她的手,一脸冷意地看着厨房外面负手而立的秦朔。 白姀见状,以为齐光有事跟她说,又碍着秦朔在,便为难地看了秦朔一眼。 秦朔见状,对白姀道:“那我先回去了。”说着便准备从后门出去。 可等他走至后门处,白姀让到了一边,齐光却一动不动,挡住了大半门。他不让开,秦朔便过不去。 白姀见状伸手推了推齐光,齐光依然不动,只能看到他额发下的嘴角紧抿。 一个时辰以前,他烧好了水,想叫白姀来洗漱的时候就发现白姀不见了踪影!他回想起那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浑身一阵发冷。 这一个时辰,他发疯似的找遍了整个赤壁城,皆不见白姀的踪影,等他急匆匆地想回来牵马出城追时,刚好碰到秦朔他们回来,两人共乘一骑,有说有笑。 秦朔比齐光略高一些,两人相隔不过三步,皆看向对方,似乎在对峙一般。 发觉齐光似乎有些不对劲,白姀忙拉了他一把。齐光却甩开了她的手,径直越过了秦朔,往厨房走去。 看着齐光进了厨房,白姀放心不下,匆匆对秦朔道:“秦将军,对不住了,今天怕是不能请你喝酒了...” 秦朔打断她道:“姀姑娘忙吧,那我就告辞了。” 白姀连忙点头,送秦朔出了门,匆匆将沙棘门关上,这才奔至了厨房。 齐光正背对着她坐在灶孔前,听到她过来的动静也没有反应。 白姀将门掩上,走至齐光身旁,轻声问道:“齐光,你去哪了啊?你没事吧?” 齐光依然垂着头,没有理会她。 白姀见状更是担心,轻轻摇了摇齐光的肩膀,想起他脸色不好,又问道:“齐光,你受伤了吗?” 额发掩住了齐光的脸,白姀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缄默着的齐光太异常,让白姀有些惴惴不安。 “你说话啊!”白姀急得轻推了齐光一下。 “姀妹...”齐光终于出声,说出的话却让白姀措手不及。 “我还是回去吧。”齐光轻声道。 白姀怔住。 “你...” “你说得对,我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齐光说完,站起身来,转身往外走去。 一声‘吱呀’声传来,门扉重新掩上,脚步声渐渐远去,白姀却依然僵着身体,怔在原处。 齐光他要走了? 白姀咬住嘴唇,盯着灶孔下的那堆薪柴,齐光将它们收拾得很整齐。 一道半掩的门扉将门内外隔成了两个世界,门外阳光正暖,门内却昏暗寒冷。 夜晚,白姀躺在床上。 明天齐光就要走了。白姀明明也希望他回去,可当他真的要走了,她却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难受得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她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原因是什么。想来是她突然被秦朔带走了,齐光不知她去了哪里,他出去,肯定是找她去了。这些年来,两人像是惊弓之鸟一般四处躲藏。齐光受了多大惊吓,她知道。秦朔当时的举动太突然了,她忘了要跟齐光说一声。 她很愧疚,她想去找他,跟他道歉。可是走至一半,白姀又转了回来。 这样也好,她这辈子就这样了,齐光不一样,他还有大好的前程,他已经陪她流浪了四年,他真的该回去,过正常的生活了。 白姀睁着眼睛直到下半夜,依然无法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埙音,接着一阵沉缓悠长的埙音穿破土墙,那一股透心的悲凉,直直击中她的胸腔,白姀猛地睁开眼,房里俱是黑暗,只有布窗处有一丝朦胧的光。 那股哀伤的埙音由远而近,一寸一寸地浸透了她的身心。她感受到了吹埙人心内的悲呛,如置身于荒凉的大漠,天地了无生机。 黑暗中,白姀轻叹了一声,她坐起来,闭着眼,仰头靠着土墙,背后传来一股透心的凉意,她置若罔觉。 她想起那一个雨夜,刀光剑影中,齐光奋不顾身挡在她身前,替她挡下了那一刀,雨水混着血,将他整个人染红。 他避开了些,伤口没有致命,却在他俊朗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深疤。 良久,最后一声呜咽带着轻颤的余音散尽。 白姀早已满脸湿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