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冶说了不到两句,发现她挺噎人的,于是跨上车骑走了。 而他走后不久,公交车慢吞吞地驶来,停下。车上的人满满当当,那夏只能站在门口,上来上去,下去上来,走了五六站,人开始少了,却也该下车了。 从小学到初中她习惯了,在上学和放学的这段时间,能坐上座的概率不足0.2。一般不到0.5的事情,她几乎不会去做。 至于为什么不骑车上学,因为从娘胎里带出来的bug,自行车她怎么都学不会。 所以她早就放弃了。 小区门口,那夏和陶冶碰上,一个骑车,一个坐车,互相鄙视速度。21世纪,可以让自行车和公交同速,大概只有北京的交通,这听起来像个笑话,可事实确实如此。 那夏没和他废话,快走了几步,走进1号楼下的便利店,拆了一根雪糕,坐在门口板凳上吃起来。 陶冶支好车走上来,看她吃了一嘴奶油,无情地发出嘲笑,“饿死鬼投胎。” 那夏吃的正起劲,没空搭理他,瞥了眼就低头。 陶冶越过她走进里面,将书包往收银台一撂,走到冰箱前拿了一瓶水,转身边拧着边走过去,对收银台里的女人说:“妈,今天吃什么?” 女人正在低头算账,听到他的问话停住,抬头看着他,语气平淡,“你想吃什么?” 陶冶仰着头喝水,灌了几口,咽下水说:“烙饼吧,这几天一直吃米饭,腻了。” 女人低下头,手里的笔又动起来,漫不经心地回着:“那让你爸早点回来,我刚做了新指甲,和不了面。” 陶冶垂头瞟了一眼,深红色的,不懂欣赏地皱眉,然后转身去看那夏。她已经吃完了雪糕,意犹未尽地舔着嘴角。 样子特傻。 可能注意到他的目光,那夏缩回舌头,站起身走到收银台前,放下一个一块钱硬币。 女人放下账本抬头,修饰过的面容露出来,声音温温凉凉,听着很舒服。问她:“闺女,再来一根吗?” 那夏冲她摇了摇头,然后轻轻笑起来,“阿姨,您今天真漂亮。” 突如其来的夸赞让女人表情微怔,随即反应过来笑着抬起手扇了扇,说:“小嘴儿真甜,谢谢宝贝儿,你也很漂亮呢。”说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一脸宠溺。 那夏眼睛睁得圆圆,认真地强调,“我说的是真的呀。” 陶妈被夸得几乎笑不拢嘴,容颜越发娇嫩,眨眼间流露出风情万种,开心地和她聊起了天,后来被电话打断去查看货物。 人刚一走开,陶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眯起眼睛,嘴唇弯起一个弧度,嘲讽一句:“狗腿子。” 那夏歪着头,挑起眉,回他,“关你屁事。”然后书包一提,转身走了。 陶冶盯着她消失,转身去帮忙,忙了没一会儿,被陶妈轰回家。 路口,他看见那夏站在单元楼前,静静地望着对面,不知道在看什么。 陶冶骑到她面前停下,看到她脸色泛白,询问:“怎么了?” 那夏结巴:“有……狗。” 陶冶把车停到楼前平地,弯腰上了锁,揣起钥匙走到她身边,问:“是王奶奶家的豆豆吗?” 那夏晃头,眼睛盯着门,否定道:“不是。” 陶冶啧了声,“又是野狗。” 最近小区出现太多野狗,保安赶走一波又一波,白天几乎看不到,但是到了晚上,偶尔还是能听见狗叫,以及猫狗掐架的声音。 陶冶喜欢狗,一直都想养一只,但没通过“餐桌谈判”,只能看看别人家的狗。 狗狗虽然可爱,却也能伤人,尤其是那些来路不明的野狗,不小心被咬一口还得打针,最可怕的就是那种“狂犬病”。 听说那个病治不好,更活不长。 对于爱狗或不感冒的人来说,这仅仅是一个走路注意的问题,但对于像那夏一样怕狗的人来说,这简直就是“轮船触礁”般的灾难。 想想都怕得要死。 陶冶走到门前,耳朵听见扒门声,凑近玻璃窗往里面看,黑漆漆看不见什么,回头给那夏一个眼神,那夏顿时紧张起来。 陶冶回头,手慢慢打开门,留出一条小缝儿。 倏地,一个湿漉漉的鼻子伸出来,头顶着门拼命往外拱,刺耳的抓门声和叫声,让那夏听着心里不舒服。 “嘘,乖一点。”陶冶安抚着狗,小狗渐渐安静下来,发出可怜的呜咽声。 那夏又害怕又想看,踱着小步靠近他,离他还有很远的距离。 陶冶打开门把狗放出来,狗钻出来,停都没停,直奔着那夏跑去。 那夏反应极快,转身跑开,冲陶冶大喊:“你别让它过来。” 狗跑出来的刹那间,陶冶看清了,一脸无奈,“这不就是豆豆吗?” 那夏慢慢停住了,回头看见他抱住了狗,果然是豆豆,长舒了一口气,有些委屈道:“听叫声不像它嘛。” 陶冶头一抬,愣着看她,扑哧一声笑出来,“你可真厉害啊,狗也能用叫声分辨。” 那夏对他的冷嘲不在意,还是定在原地,看着他怀里的豆豆,小声嘟囔:“可是它怎么出来了。” 平时看到它都是拴着绳子,和王奶奶一起出来遛弯,性格属温顺,挺招周围人待见的。因为在一栋楼住着,那夏习惯了,看到它不怎么害怕。 陶冶蹲下去放下它,捡起一根棍逗它,说:“八成又是王奶奶没关门,它小短腿爬不上去。” 豆豆和陶冶玩的很开心,抬着前腿跳,像是在肯定他的说法,扑腾一会儿停下看到那夏,吐着小舌头又要跑过去。 陶冶赶紧伸手抱住,揉了揉它的脑袋,轻叹一声:“她讨厌你,还可劲儿往上凑,傻不傻啊。” 那夏听着翻白眼,那不是讨厌,是害怕好吗。 送完豆豆,那夏问陶冶要物理练习册,陶冶二话没说掏出来给她,然后故意揶揄了一句:“省着点儿抄。” 那夏瞪他一眼,口气不悦:“你真烦啊。”然后噔噔爬上楼,一个大力甩上门。 陶冶轻啧,属可乐的啊,带气。 ^ 第二天早上五点半,那夏出门就坐上公交车,而且幸运还有一个座位。好事一个接一个,她猜是因为星座,处女座今日运势三星半。现在还剩一星半,会有什么好事呢。 路上顺畅,那夏提前到了学校,进校前她走进路边的小卖部,准备买几样零食放在课间休息吃。 结账的时候,看见昨天陶萱告白的那个“红毛”走进来,身旁跟了几个男生说说笑笑个不停。 那夏和他对上目光,愣了愣匆忙撇过头,接过零钱背起书包,低头出去的时候,被“红毛”抬手拦住,“咦,你不是昨天那个,那个……” 他那个半天也没那出来,那夏急着回去背单词,撞开他的手臂走出去,走出不远后面传来嬉笑声,“艹,你这傻逼搭讪方式太老套了。” “是啊,那个那个那个啥啊傻逼!”一个男生说着就哈哈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笑死老子。”另一个男生接着笑。 “滚一边儿去。”红毛恼怒骂了一句,笑声稀稀拉拉停止。 那夏转回头看着前方长叹一声,不知道陶萱的审美怎么了,那一头红毛真是太……丑了啊。 早上6点,学校还没什么人,人影几只,不是值日生,就是补作业的。那夏是后者,语文抄遍数还没完成,发现少一遍会被罚的更多,她可不想再多加几遍。 写吐了快。 6点20左右,同学们陆陆续续来了,陶萱一如既往踩铃儿到了教室,还没走到位子上就朝她要起作业。 那夏没空听她说话,直接将书包给了她,埋头继续赶遍数,赶完后陶萱才凑过来,问她为什么不用三支笔。 三支笔? 那夏没听懂。 “嗨呀……”陶萱轻叹一声。把书包挂在椅子后,回身趴在她的桌子上,从她手里拿过笔,又去笔袋里拿了两支,在右手里摆了摆,“喏,就这样。” 那夏呆呆的,还是没懂。 陶萱给她示范,翻开一本书,握着三根笔开始写字。 【那夏是笨蛋啊】 【那夏是笨蛋啊】 【那夏是笨蛋啊】 切,你才是笨蛋。 那夏抽出书看了看,终于明白了,竟然可以这样? 她撇下书眼睛亮起来,拿过她手中的笔,然后照着她的摆法,将三支笔握在手心,然后在练习本上写字。 【红毛太丑,陶萱分手】 【红毛太丑,陶萱分手】 【红毛太丑,陶萱分手】 陶萱低着头去看,然后心塞了,漂亮的五官缩起来,撅着嘴问她:“哪里丑啊,我的小夏……” 那夏手托下巴,故作思考,“嗯——” 俩人还想继续聊天,班主任突然鬼魅般地出现,顺手拿起三角板敲黑板,声音聒噪,“一个个都干嘛呢,早自习该干什么不知道吗?” 说完将手里的书啪嗒摔在讲桌上,然后用她的大鼻孔冲着他们,问道:“该哪儿科了?” 语文课代表好像刚睡醒,慢悠悠从椅子上站起来,怀里抱着书走上讲台,抬头前先打了一个哈欠。 声音又大,又响。 底下顿时哄堂大笑,被班主任瞪消了声,他赶紧低下头翻书,停在一页,用手压了压,抬头对大家说:“翻开语文书,第67页。” “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