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一下。 那夏细细咀嚼这四个字,脸不由地泛了红,尽管他们彼此间熟悉,也觉得这句话太暧昧了,飞快地从他前面撤离,警惕性地问:“你要干嘛!” 陶冶薄唇轻扯,笑了一下,问她:“你用的什么牌子洗发水?” 那夏皱了皱鼻子,甩给他一个“有病”的眼神,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停住,回头喊他:“你能不能快走两步啊?” 陶冶手叉着裤兜走的闲庭信步,知道她怕又碰到狗,才主动说让他快一点,故意托了她一下,晃晃地走上去,然后并排走起来。 空气有点湿意,秋风徐徐,树枝沙沙作响,飘下几片半黄的落叶。 陶冶边走边吃包子,味道全飘到那夏这边,韭菜鸡蛋的味道,是那夏最喜欢的馅。刚才的不快瞬间消失,她用余光瞟着包子,喉咙一直上下滑动,咽着口水。 她早上吃饭了,面包和牛奶,清淡的很。 陶冶咬下第一口时,就捉到那撮垂涎的视线,特别好笑,所以成心让味道飘散,然后在恰当的时机问:“想吃吗?” 那夏哼了一下,扭过头说了句:“不想。” “哦。” 陶冶点着头转过来,嘴角微微勾了勾,然后提起袋子到眼前,对着一个包子遗憾地说,“我已经饱了,还剩一个,那只能丢了。” 刚好走到垃圾桶旁,陶冶准备走过去,被那夏拽住了袖子,抢过他手里的包子,摸着还是温热的。 她看着有些生气,眼珠斜着转向他,训斥道:“你吃不了还买!” “又不是我要吃。”陶冶手插起兜,懒懒道。 “给谁买的?”那夏瞪着她的杏眼,“是小勋吧。” 何勋一直很懒,明明家里有保姆,却不吃早饭。路上那么多早点摊,却从来不停下买,就让陶冶给他带饭。 陶冶眯着眼反问:“他吃韭菜鸡蛋吗?” 那夏瘪嘴,继续猜:“萱萱。” 陶冶叹气地侧过头,舌头抵着牙轻啧,然后又转回来歪着,挑起一边眉稍:“你自己说,我们四个人谁吃韭菜鸡蛋?” 那夏忽地沉默了,只有她吃。一直觉得奇怪,他们都不喜欢。何勋和陶萱完全不吃,还嫌弃味道,陶冶倒是能吃,但是不太喜欢,没事不会去买。 “那为什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那夏必须保持警惕,他总是喜欢捉弄她,所以不得不防备。 陶冶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有些结巴地说:“因为我觉得你昨天哭好像和我有关。” 虽然他不承认,但是凭感觉确实如此。 说到昨天,那个梦唰地跑出来,那夏垂下眼,捧着包子转身走起来。陶冶跟着转身,观察她的反应,边走边问:“你昨天为什么哭?” 那夏犹豫了十几秒,剥开袋子,对着大包子咬一口,然后才慢慢说:“梦见你把我的知了都放走了。” 陶冶蹙着眉,回头。 那夏把那个梦告诉他,陶冶听完心塞了,眼里只有两个字“不信”,看见她头点了好几下,无奈地说道:“我有那么欠么……”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几声急促的车铃,何勋骑着他的进口山地车来了,接着是青春期特有的公鸭嗓,“前面那两位帅锅美——卧卧卧……槽……” 何勋耍帅松开一只手,另一只手掌着车把,本来就要结束了,路旁突然钻出一只猫,躲避间车把失控,直接撞上马路牙子。 他的逃生反应倒是快,从车上跳下来,栽进路边的树坑里。 目睹他翻车的整个过程,那夏忍不住咧开嘴笑了。 陶冶站在她身侧,双手还是插着裤兜,静静地看他笑话,嘴角噙着一抹嘲笑,看了一会热闹,斜挑着下巴,开启毒舌模式:“摔得漂亮!何少爷厉害,把自行车当汽车开。” 何勋哎呦几声,扶着树干站起来,抬头,回了一个字:“滚。”然后态度马上转了,“哎,你俩愣着干嘛,过来帮我啊。” 那夏笑完了,刚要抬腿去帮他,看见公交车来了,话也没说就跑起来,然后陶冶也转身,决然离去。在何勋的骂声中,两人上了公交车。 20分钟后到了地方,从车站到学校还有一条街,路上几乎都是学生,说说笑笑,朝气蓬勃。 那夏和陶冶安静地走着,走到一半时看见陶萱和“红毛”,两人挨得很近,从他们的方向看像在接吻。 那夏超级尴尬,迅速别开了头,假装没看见,然后走下路坎,小声说道:“我们先过马路吧。” 然而陶冶看见了,伸手勾住她的书包,下巴指着那边问:“那个‘红毛’的是谁?陶萱谈恋爱了?” 那夏愣了片刻,转过头,看见他们在过马路,好像要进学校。舒了口气,简短地回答了他,“我不认识,谈了。” 陶冶表情露出嫌弃,吐槽:“那头‘红毛’可真丑。” 那夏瞳孔一缩,微微抬颌,他竟然也觉得丑。于是多问了一句:“你不管她吗?” “管她?” 陶冶尾音上扬,笑了两下,“我闲得慌。”说完抬脚穿过马路,何勋也刚好到了,把车停在路旁,站在边上骂他孙子。 两人开始弱智的互骂,那夏鄙视地看了一眼,转身继续往前走,去小卖部买奶片。 ^ 那夏和同学到了班,陶萱却不在教室,书包随意扔在椅子上。早自习上了才回来,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走到位子上,拿出一包洽洽瓜子,然后将整个袋子给她。 桌子瞬间被占满,那夏低头去看,袋子里全是零食,大概有十几种。 旁边的同学扭头看,惊呼:“哇,这么多好吃的。” “我吃不了。”那夏委屈巴巴,抬头看着她。 “喔对……对对对……那你给别人吧。”陶萱想起她的大姨妈,连说了几个对,然后和她要作业,“借我作业抄抄。” “……”那夏轻轻蹙眉,把零食给了旁边的同学,然后板着脸和她说:“你再抄下去毕不了业。” “哎呀不会,快给我。”陶萱转身坐回椅子上,拿起书包开始掏书。 那夏叹了声气,看向桌子左角,拿起昨天的作业,刚要递给她,班主任走进来,忽然点到她的名字。 陶萱灰溜溜地转过去,课代表要上去领读,被班主任喊住说先停了,然后开了半个小时晨会。 晨会上重点说了抄作业现象,因为人数达到一半以上,班主任没有点名指姓,但是用目光大概扫过,脸皮薄的都不约而同低了头。 那夏没有抄作业,但是经常过来补遍数,所以也羞愧地低了头。 等班主任一走,陶萱继续要作业,疯狂地抄上答案,然后交了作业。 那夏担心她的成绩,因为再好的学校,每年也有毕不了业的学生,她不想让陶萱成为其中一个。 从幼儿园到现在,她们从来没分开过。 第一节课是数学,何勋突然跑过来借语文书,借了太多次的那夏不想借,就走过去拿起陶萱的书给他。 何勋愣着不接,抬起头,冷冷地瞥了一眼,“她的我不要,字太丑,写的看不懂。” “那你滚吧。”陶萱跑过来抢走语文书,眼睛用力瞪着他,“我还不想借你呢,小夏你也别借,让他嘚瑟,跟别人借去。” 何勋看见她们转身,急着抬脚踏进教室,伸出手要抓她肩膀,却揪住那夏的辫子,“别走,借我啦。” “嘿,你把手松开!”陶萱回头看见,敲开他的手。 那夏像提线木偶定住了,手指轻揉被扯痛的头皮,转过头眼角瞪了瞪他,看见他露出愧疚又讨好的笑,嘴里念念不忘语文书。 上课铃适时地打起来,同学们涌进教室,何勋被挤出了门外,但还是喊着那夏,陶萱不耐烦掉头就走。 那夏于心不忍,最后还是借了。 中午,四个人在面馆里相遇。何勋上来和陶萱干仗,吵架的内容是借书,旁人根本插不上话。 那夏坐在椅子上,歪着脑袋,看着他们吵。 陶冶好像听烦了,突然站起来,问她:“喝不喝奶茶?” 那夏回头,神情犹豫不决,放在腿上的手下意识摸了摸小腹,然后点头,“喝,香芋味的。” 陶冶拉开椅子,从何勋身后走过,何勋听见抬头喊:“阿冶,我也要。” 陶冶没瞅他,手插着裤兜,迈着长腿出去了。 陶萱伸手拉回他:“你别转移话题,继续。” 那夏无语:“……” 十分钟后,陶冶提着奶茶回来,何勋说的口干舌燥,对陶萱停止互怼:“行行行,姑奶奶,我输了。”转身去要奶茶,“渴死了,阿冶给我一杯。” 陶冶把袋子放到中间,让他自己拿,他坐下撩起衣服扇风,外面温度太高,出了一后背薄汗。燥热。 何勋转着奶茶看口味,只看到两种口味,香芋味和原味。便问:“怎么只有一杯香芋味的?” 陶萱抓着袋子,斜睨他:“不喝放下。” 陶冶靠在椅背上,塌着眼皮,嘴唇微微张开,喘气。不回答问题。 陶萱伸手拉过袋子,找到香芋味给了那夏,然后自己拿了一杯,拆掉吸管薄膜,插着喝起来。 何勋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那夏不敢动,更无法忽略那个渴望的眼神,过了一会儿,伸手将奶茶推了过去,对何勋说:“那我们换一下。” 何勋像突然回了魂,嘴角翘了弧度,露出一点不怀好意的笑,“不不,你喝,专门给你买的。” 话毕,三个人做了一个动作,扬了扬眉。 这人有毛病。 奶茶喝到一半,汤面终于上来了,何勋又咋呼起来,看着那夏说:“我听说痛经不能喝奶茶。” “咳……”那夏呛到了,捂着胸脯咳嗽起来。陶冶挑了一柱面条,停在半空,回头看着何勋。 陶萱摔下筷子,冲他骂道:“靠,你丫不早说。” 何勋怼她:“这事你们女的不应该都知道吗?” 陶萱翻了一个白眼,侧过身去看那夏,一脸疑惑地说:“我没听过不能喝奶茶,小夏你听过吗?” 那夏摇了摇头,她没听说过,支支吾吾地问:“那……我还能喝吗?” 陶冶讪讪地低下头,奶茶是他提出要买的,所以他有责任,于是对她说:“别喝了,吃面。” 陶萱附和着:“对呀,别喝了。” 何勋饥肠辘辘,没有掺和他们,大口大口吃面,声音又响又大。 那夏看了眼奶茶,还剩多半杯,下撇着嘴角,猛吸一口气甩头,把奶茶给了陶萱,然后拿起筷子。 陶冶瞄她一眼,埋头吃面。 ^ 结果回去后不久,那夏肚子疼了起来,好在还剩了些红糖水,她喝了,然后伏在桌子上睡觉。 午休结束,那夏醒了了过来,陶萱站起来,在她耳旁轻轻问:“小夏,肚子还疼吗?去不去厕所?” 那夏的头晕晕的,还是困得很,枕着胳膊摇摇头,听她说“你继续睡”,然后慢慢合上眼皮。 她走后没多久,有人捅咕她,声音急切:“那夏,有人找你。” 那夏睁开眼愣了一会儿,不情愿爬起来,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是红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