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循只得回头吩咐她婢女:“你们过来……”
只可惜他话还没说完,便听一声怒吼:“程子义,你欺人太甚!”
说话间坊门口又进了一个骑马的颀长郎君,面带怒容,虎目怒气冲冲的瞪着程循。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金吾卫参军王绍,也是程循的上峰之一。
王绍从马上跳下来,径直就朝着程循过来,王六娘子吓得花容失色,忙拦住他。
“阿兄,你这是做什么!你莫要动手,子义哥哥什么都没做!”
“你还好意思喊我阿兄?”
王绍一个眼神扫过,凛冽的如同冬日的寒风,看的王六娘子烈日炎炎下竟生生打了个寒颤,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六娘,是不是阿娘平日里对你教养太过松散,以至于养成了如今你这娇蛮无礼、目无尊长、我行我素的性子!”
太扎心了……王六娘子呆呆的看着王绍,面上一阵红一阵白。
“把娘子扶下去看着,若有半分差池,我拿你们试问。”
寥寥几句话,几个婢女就吓破胆了,一叠连声数个是才扶着自家娘子仓皇离去。
妹妹走了,王绍神色反而平静了下来,他看着同样面色平静的程循,冷笑道:“程子义,你是无话可说?”
便是他说了,程循知道王绍也不会相信。
“令妹今日受到惊吓,事出的确在我,我不会推拒责任,”他说道:“但是也希望易直能看管好令妹。”
毕竟他每日公务在身,还要费心力去应付一个女子,实在是疲惫。
就譬如今日,他在街上巡视着就被王六娘子硬生生的“骗”了过去。
她说自己的荷包在锦绣绢行被盗了,不管是真是假程循不能不管,谁知过去才知道她的荷包根本就没有丢失,只是想把他哄过去罢了。
“这么说,倒是我妹妹不管不顾死皮赖脸的纠缠于你了?”王绍怒极反笑。
他素来看不上程循为人,或者说是程氏一族。
荣昌侯历经两朝,英年之时也是颇为先帝与圣人的器重,为何最后会失尽帝王欢心,还不是因为荣昌侯他品行不端!
那是晋王还年轻的时候,一腔热血随军出征北上攻打吐蕃,圣人便令荣昌侯侍卫于皇子,身兼副将一职,怎奈荣昌侯竟用心险恶,以皇子为饵诱敌深入,纵然最后打了胜仗,却差点将晋王折损其中。
晋王重伤,回京后圣人得知真相更是大怒,要砍掉荣昌侯的爵位,还是晋王求情才作罢,自此后便一直赋闲在家,再未得过重用,其实跟被褫夺了爵位也没什么两样了。
没几年荣昌侯去世,又因为家中没有嫡子,圣人便趁机以庶长子不堪承爵的理由正是褫夺了程家的侯位,在王绍看来,这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因此,他对程循这个荣昌侯之子更没什么好感。
尤其是知道自己的妹妹还喜欢他之后,更加怀疑是程循有意为之,为的不过是羞辱他们王家!
程循没有回答他,翻身上马准备要走。
他知道王绍对自己有偏见,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过是火上浇油。
然而他这样做,在王绍看来却是做贼心虚
只听“铿”的一声,他从腰间抽出了剑来,挡在程循面前:“有没有胆量跟我比试一场。”
程循推开他的佩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了马。
“我认输。”他淡淡道。
“你欺人太甚!”王绍出离愤怒了,手中的剑在空中翻了个花,直直的就朝着程循胯下的马劈了过去。
“易直兄且慢!”背后有人高声喊道。
王绍手一顿,硬生生的将剑劈在了地上,崩擦出一道四溅的火花。
李矩松了一口气,过来拍了他的臂膀:“易直兄,我有事找你,你且随我过去。”
…………
卫队中有事,偏偏事不凑巧。
走的时候,王绍深深地看了程循一眼,旋即打马离开。
李矩走过来,叹道:“我若不来,你不会真跟他打起来吧?”
程循就下马跟他并肩走着。
“我本不欲与他相争,只是他对我一直有些误会,这次的事也是意料之外……”顿了一下,他看向李矩,认真道:“从谨,你不要多想。”
王家是晋王的外家,李矩的父亲睿王爷多年来一直中立于朝政,他不希望李矩因为自己和王绍有矛盾
“王家如何,程家又如何,子义,我在乎的从来都不是你和他的身份!”李矩说道:“当年的事归当年的事,一晃老侯爷也去世这么多年了,却总有些人抓着当年的事不放。”
好兄弟是个什么性子,他心里清楚的很,那就是天下第一实诚人,否则也不会无偿的去帮一个曾经嫌弃过他,还是前未婚妻的女人。
可惜因着当年的事,不少人都对他有偏见,王绍便是其中之一。
但因为自小寡言,他也从不会为自己多辩解两句,也就只有从小跟他一起玩到大的李矩知道,程子义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提这事了,我们等会儿也回去吧。”程循微微笑道。
他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只要他在乎的人信任他,其他人的眼光又有何惧?
李矩见他笑,心情也好了不少,想起一事,便神神秘秘的说道:“子义,你还记得不记得一个月后是什么日子?”
程循只沉吟一刻,便明白他口中所说之事了。
“老夫人的六十大寿,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会去。”他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