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不过是瞬息之间,军营中的日子过得很快。 这几场战役下来,营中受伤的战士很多,小部落一个接一个的蜂拥而上,虽不至于使边军大伤元气,可几日不断地打斗下来,边军已是疲软了。 蛮人打算打消耗战,明眼人都知道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昨日,东方平凌召集一众将领商讨今日开战之事,众将领意气风发,豪言壮语,只待将蛮人一举拿下。 远处传来号角声,红花捣药的速度放缓了下来,她看着远处硝烟四起,呢喃道:“开打了。” 红花正想去找王姑娘,看看她身后的淤痕消了没,可去她那毡包处却找不到她人,在军营中绕了一圈也不见她的身影,红花有些奇怪,这王姑娘在这要紧关头,总该不会上街去了吧? “喂,兄弟,你站错了。” 一士兵拉住前方那个矮小士兵的盔甲,看到这矮士兵的黝黑面孔时,愣了愣,他从不知道还有人可以黑成这样,只愣了一瞬,士兵还是礼貌开口:“兄弟,前几日练阵形的时候怎么没见过你?” 这位兄弟长得像块碳似的,自己若是见过,定然是有印象的。 木虞反思自己今日这面具看来确实效果极佳,方才这士兵惊得差点没把眼珠瞪出来,将头盔拉低了些,木虞道:“聊城来的。” 士兵恍然地点了点头,这几日士兵受伤众多,聊城不少壮士自愿参军,一同保家卫国。 士兵知道这个理,可眼前这矮士兵身量不高,看着柔弱得很,也不知道他这般是如何入营的。许是天赋异禀?譬如靠这一张碳脸吓退敌军,来个反杀?士兵觉得很有可能。 “诶,兄弟,在聊城有什么不好的,你这么瘦小,来这战场上便是让人一刀砍了的命。” “兄弟,你往右点儿,前面那个大哥擅长左右甩长/枪,你这样站在他身后得远些,在战场上他是一戳一个准,可在这儿,你可离他远些。” “兄弟,兄弟……” 木虞一把长/枪挡在那士兵喉间,士兵安静了,得咧,这兄弟还是个暴脾气,他还是闭嘴好了。 号角吹响,两军交战。 士兵一路厮杀,抹了一人的脖子后,环顾了下四周,发现那黑脸兄弟已不知去向,他周围站着的同伴中不见那兄弟的身影,那他只该是这躺着的这一大批了……士兵叹息,又利落地取下后方一正打算偷袭他的人的头颅。 遭了,日后看不见这般黑的纯正的兄弟了,自己该看着点的,士兵惋惜。 木虞飞快杀到战前,前方是黑压压一片人头,木虞一个飞踢将周身的人踢开,得了观察的空隙,一眼便看见了马匹上那道显眼的人影,木虞不动声色地靠近。 “王爷!” 突然一道惊呼传来,木虞身形一顿,鬓间一束墨发掉落,若不是她躲得迅速,这落下的可就不仅仅是一束头发这么简单。 木虞朝东方平凌的方向奔去,她方才特地看了东方平凌周身的情况,他四周拥着一群亲兵,敌军也相隔甚远,也不至于被偷袭,那么——只可能是自己人做的。 木虞越过人群过去的时候,东方平凌已经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腹中受伤,流血不止。周身一群亲兵将其围住,一旁的士兵见王爷倒下,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一鼓作气厮杀向前。 从亲兵中挤了进去,木虞看着东方平凌面上血色渐失,唇角溢出一丝鲜血,她手中的长/枪还滴着鲜血,木虞突然觉着有些无力。 第一个世界,她害他消失,如今,明知今日危险在即,自己也无法护他周全,她明明看见他安然无恙才不过去的,为什么……还是这般。 眼见东方平凌的眼睛就要无力地闭上,木虞垂眼,正要释放神力,等待被驱逐出这个世界,她的衣摆突然被拽了一下,木虞看向地上之人。 下一刻,木虞一把抄起东方平凌,往营中狂奔。一旁的亲兵还沉浸在悲痛之中,就见方才那小士兵居然这么轻飘飘地将他们王爷抱走,等反应过来时,已不见人影,消失在了众多黑压压的人头中。 正在厮杀的士兵感受到身旁一阵风吹过,他揉了揉眼,他方才是眼花了?他怎么好像看到了黑炭兄。算了,自己这眼睛是越来越不行了。 木虞抱着人奔了一段便发现了不对劲之处,怀中人气息很稳,面色虽已是灰白一片,可呼吸却很是平稳。 木虞脑中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低头看去。 东方平凌看着一张碳脸向自己靠近,皱了皱眉:“这次怎么弄成这样。”若不是知道自己军中并未有这般长相的人,东方平凌也不会认出她来。 木虞摸了摸脸,她刚做成这脸时,还挺开心,没想到接二连三来人说这脸的不好,可能她审美确实有些不对。她明明觉得这脸很是威风。 “皇叔又是在做什么?”明明身子很是硬朗,偏偏要装伤装死,这是为何? 东方平凌头一回这么被人抱在怀中,皱眉正想下来,就听上方传来声音,“皇叔还是乖乖待着,快要到营中了,若是皇叔不想这次的功夫白费的话。” 东方平凌:“……”胆儿肥了不少,威胁自己也手到擒来。 自己被小姑娘稳稳地抱在怀中,他倒是不知道这小姑娘这么能忍,看这气力功夫,那日被绑去想来也是故意的。 真是——顽劣。 木虞见东方平凌闭上眼,又问道:“皇叔这是为了什么?” 东方平凌半磕着眼,“你昨日不是问我打仗结束后,要做些什么?这就是我要做的。” 所以,东方平凌要做的是脱离这个身份?所以才装死?身处高位,常年手握重权的德兴王的愿望竟是离去这身束缚,做个自由人? 看着怀中人腹中汩汩流出的鲜血,木虞摸了些放在鼻尖,本以为是假血,可手指放到鼻尖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这人为了诈死,也是……够拼的,木虞默。 东方平凌似乎看出了木虞在想些什么,轻咳了一声,“昨日又死了一匹马。” 木虞:“……”她有些怀疑这人这些天这么频繁的去马厩就是等着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