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珠躺在地上,眼神空洞像被人挖掉了眼球,一张嘴绝望地张着,唇角淌着血,里面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解开她的穴。”玄策慢条斯理地收起药瓶子,道:“腰牌也还给她。”
花玉龙还有些怔愣:“你好像要了她的命。”
“花玉龙,你在怜悯一个为妖卖命的人?”
“可她是人。”
“为祸世间的人,和妖有什么分别?”
突然,东珠抓过玄策手里的剑,整个人欲撞向剑尖,但她的力道在玄策面前如蚍蜉撼树,他轻轻一抽,面无表情地收回剑身:“妖行人事,尚可以放过,人行妖事,不可放过。”
花玉龙站起身,把腰牌丢到地上,目光里的恼怒把眼眶描了一圈红晕:“如果我师弟死了,我一定让你痛不欲生。你现在也尝到滋味了,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东珠的眼神仿佛沁了毒,站起身就冲到竹猗跟前,作势要拔他的剑——
竹猗剑柄一挥,直接又将她打倒在地:“疯了。”
“看来比起死,你更在意你的声音。”玄策的话在东珠的身后冷冷响起,“只要你带我们去你口中所说的‘地下’,我便可以把声音还给你。”
东珠动作一顿,惊愕地回头,就见玄策朝竹猗道:“把开声丸给她。”
竹猗点了点头,拿出怀里的药瓶,倒出了一枚粉色丹药。
东珠如临大赦,不管那丹药有没有毒,抓过来便往嘴里松。
正如玄策所说,比起死,她更接受不了的,是失去声音。
“咳咳咳——”
一阵冰凉镇住了她喉间的撕裂血腥,这一声咳嗽,让她眼睛一亮:“我的声音……”
突然,她瞳孔一睁,“我的声音!”
玄策收起剑:“这是你八十岁的声音,如果你想回到十八岁,那便要告诉我们,西璧到底去了哪里。”
花玉龙惊愕地看向东珠,她居然能开口说话了!
她想到了于嬷嬷,从她记事起,就默默照顾自己的哑妇人。
是不是于嬷嬷也能用这个开声药丸……
“他们,就在这地底下。”
东珠张着与她年龄容貌完全不相符的苍老之声,诡异至极,对众人说道:“一块腰牌只能带一个人。”
听到这话,花玉龙顿觉疑惑:“不对,方才西璧明明把希夷带走了!”
东珠嗤笑出声:“你怎知她身上只有一块?”
花玉龙脸色一凛:“你们带那么多腰牌,所以,是准备带谁下去?”
东珠指尖绕了绕鬓发:“自然是我们白天见过的那两个人啊。”
花玉龙没想到,她们竟已步步为营,与其等着被崇玄署抓住,不若先下手为强……
玄策:“是谁指使你们的。”
东珠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朝玄策莞尔笑道:“多带一个人进地界,可是能从老板娘身上多拿一份佣金呢。”
花玉龙皱眉:“老板娘是谁?”
东珠侧眸朝她道:“娘子别急嘛,下去不就知道了。”
玄策:“我身上有一块腰牌,山原,一会你与我下去,竹猗留在这里守着。”说着,目光扫了眼花玉龙,你跟竹猗待着,天亮了就送你回府。
眼下时间紧迫,等他办完事,再问这丫头是怎么跑到南曲楼来的。
这时,东珠却走至玄策跟前,敛手道:“玄公子,奴的话还没说完呢。”
她用着苍老的声音,语调却还是柔柔魅魅的,听着好不瘆人:“玄公子应当知晓楼观术吧,方才你要破守月阵,却奈何无法施展,现在花娘子在此,便万事俱备了。你们是地下的生人,若想进入,非此术不可。”
花玉龙对这种坏人说的话都是保持最恶意的怀疑:“那为何西璧可以将希夷带下去,他也是生人,你不也可以像方才西璧施术那般,带我们进去么?”
东珠摇了摇头,笑道:“花娘子的问题可真多呀,我自然可以引路,但到了下面便是妖差把守的大门,现在那希夷小道士定然已经被关了起来,你们是想跟着我被关进去,还是另寻他法潜入啊?我倒无所谓,但你们需答应我,我只把你们带到,便把恢复声音的药给我!”
花玉龙咬了咬牙,朝玄策道:“她说的是真是假,总怕又被她诓了!”
玄策看了她一眼,花玉龙出生商贾之家,虽未经手生意,但疑人之心真是祖传的,还倒真适合干审问犯人的差事。
花玉龙见他沉吟不语,抿了抿嘴,才把那句话说了出来:“玄寺丞,这楼观术,是不是很难?”
玄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