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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胆大会(一)

七月至末,三伏天也快过去大半,连蝉鸣声都疲惫地拉长成一条直线。炎热成了常态,一天不流汗是绝不可能,西瓜、冰棍、扇子这些消暑圣器也抵挡不了从旷野外涌来的滚滚热浪。    太热了,她需要一台电扇,不然她真的会冲动到直接跑回天照院的。  说到做到,当天晚上雅子就向松阳老师表达了自己的需求,并且表示买电扇的钱她可以全出,用她在天照院时期积攒的大金库。    “如果可以的话,请在教室的四个角都放上一台电扇吧!”    想到夏忙过后,暑假结束又要开始上课,而教室里坐那么多人肯定很热,雅子果断加了一个条件。    “买电扇没问题,不过不需要雅子你出钱。”    今年的夏天出奇的热,想着尽力给孩子们打造良好的学习环境,松阳早就动了买电扇的心思。担任天照院那么多任首领而积攒来的钱财,依靠杀人获取的东西,他觉得只有用在这些孩子们身上才是值得的。    电扇搬来的时候,少年们都好奇地围了过来,毕竟这种由天人带进来的东西,乡下地方是很少见的。    “呼……阿银我终于活过来了。”    霸占了吹风扇的最佳位置,银时整个人瘫倒在榻榻米上,享受着难得的清凉。    “银时,你这样是不行的。身为武士怎么能贪图一时的凉爽?炎热是考验我们心境的绝佳时候,所谓心静自然凉,只要你的心中一片冰天雪地,又何惧这酷暑?”    “心中冰天雪地,阿银我可是会冻死的啊!”一脚踩在向自己靠过来的桂脸上,将他踢远,银时翻个身,单手撑头,懒洋洋地吐槽,“阿银我只想做一个享受清凉的武士。假发你怎么不去说矮杉那家伙?”    高杉嗤笑一声,反击道:“我可不像某人,整个人都要塞到电风扇里了。”抬眼看向银时背后的方向,他似笑非笑:“你不怕雅子回来把你掀出去?”    相处久了,五个少年少女之间都熟络了不少,取绰号、挑衅拌嘴、互相揭短都是常有的事。雅子是他们中性格最好的,称呼人不用绰号,也不反感银时偶尔叫她「大魔王」,但是生起气来却是很可怕的。  大家都知道雅子很怕热,如果被她看到银时厚脸皮占着风扇前的最佳区域,肯定会——    “啪——”  一块西瓜皮狠狠地砸在了银时脸上。    “银时,可以请你从从风、扇、前移开吗?”    “哈啊?你——说——什——么——?这里的风太大了,阿银我听——不——见——啊——”    “咔哒”一声,风扇被雅子关了,她单手托着一盘西瓜,笑容满面地问银时:“那么现在你能听到了吗?”    被人控制住了「赖以生存」的夏日圣器,银时不情不愿地从地板上爬起来,让出了一个位置:“明明阿银我才是最怕热的。雅子你又没流汗,体质变态的像怪物,哪里像是怕热了?”    怪物?银时还真没说错,她本身就不是「人类」这样简单的词汇能概括的,被称为「怪物」也不是第一次了。雅子知道银时不过是随便说说,她也懒得理会。将风扇重新打开,她直接走到空出的位置上,打算坐下。    【你……】    无声的话语,没有任何征兆地出现在心底。雅子脸色一变,很久很久都没有起伏的心湖,那没有丝毫波纹的镜面在一瞬间崩裂——    “闭嘴——!”    手中的托盘飞掷而出,背对雅子躺着的银时直接遭了殃。盘子翻在地上,绿的瓜皮,红的瓜瓤撒了银时一身,怎么看怎么凄惨。  看到银时那张被西瓜的果肉和汁水蹂-躏的脸,雅子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她需要冷静一下。    板着脸,刻意不去看其他人的脸色,雅子转身快步往水池的方向离去,等到转过拐角,她直接就飞奔了起来。    “哗哗哗……”    拧开的水龙头里不断涌出水来,雅子双手掬起一捧扑到脸上,清爽的凉意让她的心也平静了下来。双手盖在脸上,雅子没有起身,而是静静地思考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那个声音,从她诞生开始到现在只听到过三次。诞生的时候,初次见到虚的时候,还有……今天。有时候她甚至会想,是不是自己精分了。    “别开玩笑了……”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音量。    就算她承认松阳说的是对的,她的确不讨厌银时他们,但是她依然讨厌人类,顶多就是把松下村塾的这些少年们排除在外。    “……我怎么可能想成为人类。”    【这世间有很多美好的,丑陋的东西,而人类是唯一将这两样都包含的存在】    这句话在她空白的人生里淡淡地画下一笔又消失,然后接踵而来的经历,感觉和意识无法同步的混乱迷茫。在烈火的炙烤,皮肉的撕裂与修复中,她学会了三样东西——痛苦,厌恶,杀戮。  并非身体上怕热,而是任何生命对初次学习的经历总是印象深刻。因此,在虚制定天照院律法时,她提了一个建议——火刑。他们“赠予”她的,她以同样的方式还回去,这也是她从人类那里学到的。  她没有看到美好的,她看到的是人类的丑陋,并且在之后的时间里将美好的都屏蔽了。    轻轻呼出一口气,雅子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沉静。她能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在悄然改变,也许这就是她来找松阳的代价吧。    “你没事吧?”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雅子一回头就看到站在身后不远处的高杉。刚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竟然没有发现高杉是什么时候来的,她……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粗心大意了?    “擦擦吧。”看了眼雅子脸上残留的水渍,高杉皱了皱眉,将手里的毛巾递了过去。    等到雅子处理完自己,高杉看了眼后院的方向,问她:“回去?”    “嗯。”    -    雅子和高杉回到后院的时候,他们看到的就是笑眯眯地站在回廊上的松阳老师,以及被老师轻轻一拳砸进地上,只留上半身在外面的银时。  银时睁着死鱼眼看过来,视线撞上雅子的同时,两人都说了一句——    “对……对不起。”    “对不起。”    雅子一愣,然后笑着说:“对不起,银时,因为我自己情绪的失控而迁怒你。我并不是因为你霸占了电风扇而生气,也绝对不是因为你浪费了一片西瓜而生气,要怪就怪这天气太热。”    “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听着有点奇怪啊?嘛嘛,算了吧,阿银我也有错啦……如果早知道你患有「夏日狂躁症」,天气一热就要变身成大魔王,阿银我也不会招惹你啊……”    ……夏日狂躁症?    心底闪过一丝趣味,雅子笑容灿烂地自言自语道:“我突然觉得有点热,如果不发泄一下的话,可能又要出问题了……”说着,她直接走到银时身边,抬起脚对着他那张没精打采的脸直接踩了下去。    “喂喂喂???你怎么突然就踩下来了?不是说好的道个歉大家都是好朋友的嘛!等——等一下啊!就算要踩也不要踩脸啊!”    “矮杉你这个混蛋!雅子也就算了……等阿银我出去了绝对要把你打倒在剑道室的地板上,按在地上摩擦!!!”    “喂——!假发你这家伙来凑什么热闹!你不是应该阻止他们欺负我的吗?怎么也加入进来了……”    后来,等银时从地里出来,记仇的少年直接冲上去和高杉打了起来,而劝架的桂也在劝架途中被拉进了三人混战。    “说起来,最近天气那么热,不如来玩「试胆大会」凉快一下吧!”以三个干架中的少年为背景,松阳老师提议道,也成功让银时他们停下了战斗。    “试……试胆大会?”银时脸色有点勉强,“老师,试胆大会这种东西一点消暑的作用都没有!不仅不能消暑,弄不好还会一下子跑到冬天直接冻死……”    “试胆大会,就是那种去阴森诡异的地方走一圈证明自己胆子大的活动?”    在得到肯定回答后,雅子想了想,然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传统的方式有点无聊,不如我们换一下,来玩扮鬼吓人的吧!”    “扮鬼吓人?吓谁?”淡淡地扫了眼已经面色发青的银时,高杉觉得如果是他们几个人玩的话,银时已经出局了。    “当然不是我们。”    雅子眨了眨眼,然后将刚来松本村的时候,路上遇到桂和讲武馆学生们的事说了下。解释完了前因后果,她又把自己关于扮鬼吓人,小施惩戒的计划说了下。    “他们虽然上不来台面,但是也不是那种轻易就能被设计的人。你打算怎么做?”  高杉之前在讲武馆同这些人有过接触,也了解他们一些情况,所以他并不看好雅子的计划。    再谨慎的人也会有疏漏的地方,是人都会有弱点,只要找到这些突破口一切就都不是问题。雅子之前就干过很多这种事,几个小屁孩又能难到哪里去。当然,她不会将这些东西告诉高杉他们。    “前期的事情交给我,剩下的只需要找到合适的地点,定好活动具体流程就绝对没问题。”    至此,松下村塾的少年少女们在松阳老师的提议下,以雅子为“总参谋”,无视银时那微弱的抗议,达成了「新·夏日试胆大会」的统一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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