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衣记不清自己出了多少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几剑。
她一身三万年苦修得来的灵力仿佛早已透支,每挥出一剑,全身就像被掏空一样疲惫和无力。
眼睛越来越酸痒了,脑袋越来越昏沉了,手心越来越麻了,或许是那人在她身上下的毒要发作了吧。
说起来真可笑,那名低头把玩着不知名法器的男子至今都不再抬头看她一眼,仿佛她所做的一切与他毫无关系。
他明明有一击将自己打得魂飞魄散的能力,为什么非要这样折磨自己?
这样毫无意义的坚持自己又为什么要陪对方玩下去?
陈衣不知道,只是在渐渐昏沉的识海中,那些被尘封的画面似乎活了过来,疯狂涌入她的记忆里。
在很小时候,父亲就指着远方的青山告诉她,那里住着一群神仙,他们有飞天遁地的本领,能够保佑镇子风调雨顺,不受灾难。
她当时问了父亲一句话,“既然神仙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让他们救救娘亲呢?”
父亲愣住原地,随后父亲便消失了一个月,那个月是她一个人上山采药,一个人照顾母亲,那年她才五岁。
直到一天父亲回来了,带着一身的伤,可他一个字都没跟陈衣说。
日子恢复如初,仿佛那一个月只是一场梦,不过父亲还是变了。
他变得沉默,不再对山上的神仙流露出敬仰的模样,甚至会在听到镇民提到那些神仙时发出不屑的冷笑。
偶尔碰见父亲独自一人看向远方的青山时,她便能感觉到父亲整个人变得非常可怕。
多年以后她才知道那种目光叫憎恨,那座青山名为梦神坡。
父亲最后一次提到那些神仙,是叮嘱她不要靠近那座青山,永远不要。
可她还是忍不住去了,那时候的她已经懂得什么是死,她知道母亲快要死了。
唯一的希望,就是父亲跟她提到过的神仙。
她趁父亲不注意偷偷离开了镇子,孤身一人前往梦神坡,没人能想到一个八岁的孩子是如何穿过两百里的风尘,来到那座巍峨宏伟的青山之下的。
但她的虔诚和努力并没有得到所谓神仙的眷顾,她被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毫不留情地抛弃在山野外,无法踏足深山半步。
周天在陈衣的一次次竭尽全力的进攻下毫无波澜,连看都没看她一眼,那置身事外的姿态,仿佛和当初那些修仙门宗的弟子一样。
生命在他们眼中根本不值一提,当初但凡他们有一个人愿意出手,母亲都不必在病痛的折磨中去世,凡人眼中的不治之症对于修士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可他们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一个都没有!
凡人对于他们,就如同蝼蚁那样卑微低贱。
眼前的周天闯她秘境,毁她家园,施毒愚弄,她分明与他毫无关系,他却把她当做蝼蚁一样戏耍。
凭什么?
陈衣元神深处最后的怒火猛然爆发,浑身的骨血刹那间似乎被点燃,袖衣剑颤栗着,重新焕发光芒。
她抬起头,整个人站得笔直,像是一把坚不可摧的长剑。
她的瞳孔被白光覆盖,脸色如同神明俯视众生般冷漠,翻滚的灵潮疯狂涌入她的肉身当中,空洞的秘境之内出现了星河般波澜壮阔风暴眼。
陈衣站在风暴中央,凝视着周天挥出了那一剑。
袖衣剑,袖剑第二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