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姗姗和刘勇,用解剖刀在每一位遇难者身上切下一小块软肋骨等组织,作为DNA检材,编号登记后装瓶保管,以便日后做鉴定,为家属认领遗体的身份识别提供基础条件。
以前觉得李姗姗细声细气、胆小怕事,但干起法医工作来,却手脚麻利,胆大心细。
职责面前,人人都会坚强。
就像她毫不犹豫地钻进废墟里抢救出孩子一样,是以前从没有过的勇气。
她对李姗姗有了新的看法。
灾区连日高温多雨,两三天后,满目疮痍的废墟下,便发出了令人难以忍受的臭味。
乔星雨戴着两层口罩,可也挡不住烂臭气味的侵扰。手上戴着医用塑料手套,也担心处理遗体时不小心被骨头茬子或者什么锐器划破,如果伤口沾上尸水,感染尸毒就十分危险。
为了让这些罹难者的亲人们心里好受一点,他们在提取DNA检材后,简单整理一下遗体面容,再让殡仪馆的人抬走。
连续高温,被掩埋在废墟下面的遗体,有的腐烂溶败了,挖出来后有的用死者的衣服兜着还能勉强抬起,有的只能用铁锹铲到就近捡来的被单棉絮里,才能提起来。
到最后几天,挖出来的遗体基本都是粘着烂肉的骨架了。
乔星雨拿着登记本,蹲在臭气熏天的遗体旁边,逐一进行登记。
一团一团的大蛆虫鼓涌着,从腐烂的遗体里拱出来到处乱爬乱窜,一群一群撵不散的大头苍蝇,围着他们“嗡嗡嗡”打转。
乔星雨实在忍不住了,跑到侧面一个劲地呕吐,一次又一次,连苦胆水都吐了出来。
刘勇穿上解剖服,检验了七十多具遗体后,累得眼珠冒起了血丝,腰酸背痛,身子都直不起来,衣服上满是污垢,胶手套上血糊糊地粘着尸液。
乔星雨上前给他点了一根香烟,送到他嘴边,他拉下口罩,抽了几口就叼着半截香烟,依靠在废墟上睡着了。
晚上,他们和受灾群众一样,住进搭在泥土上的帐篷里。
群众的帐篷里还可以铺几块从废墟里抢出来的门板、木料和棉絮,他们的帐篷里脚下就是泥地,阴冷潮湿,除了挡雨之外根本不能睡觉,只好到外边捡几块砖头垫在泥水上坐着打盹。
经过一天的“臭熏”,乔星雨吃不下东西,满脑子都是各种各样的遗体在飘动,各种肢体在飞舞。
子杰去提来一壶开水,拿着两包酸菜方便面过来,撕开袋子,将开水直接倒入袋子里,捏着口子,对乔星雨和李姗姗说道:“‘康师傅’那样味道好一点的方便食品都直接发给群众了,这是酸菜的,将就吃吧,也好调调胃口,压压臭味。”
李姗姗看了一眼方便面,说道:“摸了一天尸体,连洗脸洗手的水都没有,怎么敢接触食物啊。”
这也是让乔星雨感到最恼火的,他们找不到洗浴用水,连一盆干净的洗脸水都没有。
以前派出所那股“哗哗哗”的清亮山泉,被垮下的山石压断了。
子杰递给乔星雨一瓶矿泉水,说道:“用这个洗脸、漱口。”
乔星雨拿过一瓶矿泉水,喝一口水在嘴中,先含在嘴里漱漱口,再“细水长流”地吐到手上洗手,最后再倒一口水在手心里洗脸。
衣服也不能换,换了也没办法洗,身上都捂馊臭了,苍蝇老是飞来围着转。
灾区,洗一次澡,都是奢望。
这是常人难以想像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