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
“老板。”秦玓一边攥着笔一边撩裤腿给江堰瞅,说:“我怎么感觉它又长出来了。”
桌子上摊着一大摞书,什么学科都有江堰和梁喜识一测试,发现秦玓竟然还挺聪明,特别是语文记得忒牢,都多少年没摸过书了还能背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不可能这么快”江堰一低头,看见那雨后春笋般的小绒毛,顿时笑容僵硬在了脸上:“吧。”
因为昨晚没枕头睡导致有些落枕的梁喜识问:“怎么了小江总?”
“这还真是”江堰面无表情道:“不看一天难受,看了难受一天。”
梁喜识:“?”
他蹲下去看了眼,秦玓倒也很大方地撩起裤腿还说:“小梁,老板好像不喜欢长毛。”
“长毛可以长毛不行。”江堰很严谨。
秦玓不知道老板嫌弃他还乐呢:“老板我的恢复能力很强,生长能力很快的,再过几天就全长出来了。”
江堰:“那我可真是倒大便宜了!”
梁喜识差点笑到满地拉屎。
秦玓被催促去背诗了二人在酒店的桌子上坐着,面容严肃。
“小江总”梁喜识问:“您打算什么时候回程?”
他今早去餐厅的时候遇上了大少爷觉得小江总的担心简直就是没啥依据。
不知为什么原先和顾宴看起来就是正常相处,但今早遇见的时候,江裴凉简直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好脸色了,脸臭的好像昨晚熬夜偷鸡还被抓了一样这还用担心被拱?
他倒是比较担心哪天听到顾宴和大少爷线下真人快打的消息。
江堰的脸色有些凝重:“再过几天吧。”
梁喜识似有所感:“怎么了?”
“大哥昨天说带我去一起吃饭。”江堰挠了挠脸颊,总觉得有点奇怪,“可他今早走的时候神情怪怪的,就那种想说什么又没说的感觉。”
“想开点,”梁喜识安慰道:“大少爷可能只是便秘。”
江堰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不可能!”
便秘的人面色蜡黄神情萎靡,大哥容光焕发,清新自然,貔貅便秘他都不可能便秘。
“那您是要等大少爷回程,再一起回去么?”梁喜识无意继续和江堰讨论大少爷究竟便不便秘的问题,把手机翻出来看了眼,登时面上带了些不耐烦:“景势那边催得很急,我否了两三次,还在预约见面。小江总,我建议您离他远一点,他这个人可能是有什么疾病”
“你也别这样说。”江堰喝了口茶,又开始吧唧吧唧嗑新买的瓜子,“你这样说他,无非是还不够了解他。如果你能像我一样,肯花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去了解他,你就会发现”
梁喜识:“什么?”
江堰面无表情道:“还不如别花。”
梁喜识:“”
“公司那边的小新人们无恙吧?”江堰叹了口气,“不知道我出来这两天他们有没有想我。”
梁喜识高情商道:“在繁忙工作的闲暇时刻估计是有的。”
将近年关,大家都在紧锣密鼓,粉情书和青葱岁月都快杀青了,综艺也录制到了第三期,反响很好,大抵等江堰回去,公司开个总结年会,员工和艺人们都可以开开心心回老家过个好年。
江堰在白纸上写了下秦玓的名字,道:“得让他们见见秦玓。”
从前看不觉得,现在近看,梁喜识才发觉江堰的字写得很好,笔锋明显流利,他看着那截正在咻咻转笔的细白手指,有些心不在焉地答:“是。”
江堰手一顿,把那个“玓”字给圈了起来,有些纳闷:“之前就想说了,这个字取的也未免太生僻了吧?不太好念啊,艺名换个音同形不同的字吧。”
梁喜识回神,立马出谋划策道:“不如换成迪。”
江堰手一动,在白纸上又写了个“秦迪”,两个人直直看了三秒后,同时沉默了。
“”梁喜识道:“当我没说。”
他为人虽不怎么滴,但尚有一丝良知,不想以后在网上看见秦玓的花名是泰迪哥。
二人还在纠结到底给秦玓起个什么艺名,江堰的手机就一响,江裴凉给他发了条信息,内容就两个字,让他下楼。
梁喜识正费心费力想呢,凳子哗啦一响,江堰就起身屁颠屁颠下楼去了,开心地像一只花花世界里的花花蝴蝶,“我去跟大哥吃饭了!”
梁喜识:“?”
每次看到老板跟在江裴凉屁股后面,他都会莫名感到有些悲凉。
吃饭的地方装潢不错,对方的连老板是个心宽体胖的慈祥中年男人,十分有心地提前就到酒店门口迎接了。
“江总顾总好,来得很及时啊,”连老板眯缝眼转到江堰这儿,肉眼可见地迟疑了一下,“这位是”
不会是小助理吧?也不像啊,长的这么好看。
江裴凉扫他一眼,轻拍了拍江堰的脑袋,简明扼要道:“我弟。”
江堰很乖地笑道:“你好。”
顾宴一个人跟在后面,神色莫测。
这个地方其实很适合江堰,省在内陆,离着海洋十万八千里,连老板也知情知趣,明白点个海鲜大桌撑场子反而令人吃得厌,干脆整了桌省特色菜,江堰一时半会在饭碗里头迷失了自我。
顾宴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嗤道:“果然还是小孩。”
大人的饭局,什么都能做,吃饭倒是排在末的,没看连老板和江裴凉都没怎么动筷子么?
生意场上打机锋,这不是省,没有江家的底蕴和根基在,天然地就少了些优势。对面的连老板虽说看上去心宽体胖,实则精得很,话语间也满藏试探江裴凉神色平淡,看上去并不如何在意,却冷硬地寸步不让。
以顾宴的商业头脑,插嘴也是帮倒忙,他旁观了片刻,最后不想让自己显得没事做,便随手在面前夹了一筷线面。
他还没来得及放回碗中,就瞅见面前的菜碟呼啦一动,措手不及之间,差点把线面糊自己一脸。
顾宴转头一看,江堰坐在江裴凉身边,正面色凝重,把桌子转的虎虎生风。
顾宴:“?”
或许只是偶然。
他皱着眉等了片刻,桌面上一片风平浪静,很快,他又伸出手,只不过这次反应更快了一些
筷子还没碰到菜,桌子又开始虎虎生风地旋转起来了。
顾宴:“??”
他目光如电地射向江堰,却发现对方转完桌之后,还不忘在自己方才准备夹的那个菜碟里掘了一勺,微笑着看着他,“啪”一声扔进江裴凉的碗里。
顾宴:“”
是可忍孰不可忍!
在怒火和复仇的催动下,两个人开始互转桌子。一开始只是在对方试图夹菜时转,后来愈发得寸进尺,一个往逆时针转,一个就往顺时针转,你来我往,短短十几分钟内打了好几个来回,热血程度仅胜于博人传!
奇怪的胜负欲产生了!!
尽管餐桌质量过硬,但在如此暴力的摧残下,依旧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已经到了一个旁人无法忽略的程度,连老板不由得往下瞥了一眼,尬道:“这”
江裴凉神色不动,仍是淡淡道:“没事。”
江堰仍在哼哧哼哧转桌子时,忽觉身旁人肩膀一动,无声无息地按住了他作乱的手。
江裴凉的手指冰凉,肌理结实,比他要大个整整一圈,此刻覆在他的手背上,停住了。
江堰顿时止了动作,有点僵硬地呆在原地,偷偷侧头看他大哥。
“如果按照您的方法来做,我认为那并不是前景。”江裴凉神色冷肃,依旧在交谈,“或许该有别的判断。”
此前江堰从未见过他工作时的样子,江裴凉不似一般生意人那样圆滑讨巧,甚至说得上是语气冷硬,直言不讳,毫不退让,也没有任何弯折和委婉的余地,他的谈判风格和他给人的第一印象高度重合,像一把冷锐的刀。
江堰不由得看得有点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