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杳住牛栏村村尾,三间窄小的泥瓦屋,竹篱围出个小院,里面种着一棵榆钱树。
竹篱边上围坐着几个妇人家长里短,有说有笑的。
“杳娘回来啦!”村里的何媒婆甩了甩她那张绣着“囍”字的方帕,站起身对秦杳道:
“今儿我瞧着阮秀才家放了十来箱聘礼,院子都快堆不下了。他家月丫头还可还没及笄呢,同样是在云想衣做工,你都十九了,不为自己打算则个?”
秦杳微笑着摆了摆手:“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坐在矮条凳上的黝黑妇人王三娘嗤了一声:“姑娘家家的也掉书袋?一嘴儿酸气,难怪没人肯要。”
说着瞪着一双三角眼毫不避讳地将秦杳上下打量了一番,又道:
“你这来路不明、孤苦伶仃的想找个好人家确实也难!
我瞧你人材不错,我有个侄儿,家在云河镇上,二十有三,今年才中了秀才,还不曾娶妻,我做个主,允你过门儿做妾,如何?”
秦杳打了个哈欠,声音有些倦,又带着几分慵懒的笑意:“多谢婶子好意,不必劳烦。”
王三娘张开五指往条凳上一拍,猛地站起身来:“我侄儿可是日后要做官老爷的人,你过了门,当个享清福的姨太太不比在外抛头露面强?”
秦杳又打了个哈欠,眼里有了一层雾气,温谨地对众人道:“我困得紧,就不招待诸位了。”
秦杳多一个眼神也没给几个妇人,穿过竹篱,进了屋子,关上门,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王三娘被无视,恼得厉害,皱起眉头,破口大骂道:“呸!什么东西,一把年纪了,还挑三拣四!当谁都有个秀才爹,谁都能嫁城里人?”
何媒婆啧了一声:“你操心这事儿作甚?怎的要关了酱油铺,改行给人做媒?”
王三娘白了她一眼,唉声叹气道:“前阵子我侄儿去了镇上一趟,也不知着了什么魔,死活要娶这小妖精,她除了一张皮子还有什么好的?做妾都是抬举她了,不想这倒是个命比纸薄,心比天高的主儿!”
何媒婆嗤笑一声,说出了个业界都知晓的事儿:“这秦杳来牛栏村一年多,咱们桃源县几个有名的媒婆都快把她家门槛给踏烂了,她能愁嫁?”
王三娘脸色微青。
邻着秦杳家住的妇人,捂着嘴咯咯地笑,觑着眼瞧她,讽道:“隔壁小宋媳妇给她洗衣做饭,每月能得二两银子,她能图做你家姨太太?”
王三娘被一通抢白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啐了一口:“呸,天晓得她以前是做什么的。”然后愤然离去。
……
屋子里,秦杳斜在躺椅上,手里握着一卷泛黄的书,长腿横搭凳子上,若有所思。
阮月儿要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