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善又站了一会,左手握紧刀鞘朝前走去,毫不犹豫的一头扎进迷雾,完全把吕舒书的计划抛在了九霄云外。
唉!好像没想象中那么恐怖,转头就是回去的路。
你还是没想清楚,威胁你的不是这迷宫,而是雾竹宫之人占据的地利。这里的一切,都会是他们的优势。
习善没有后退,反而放松了下来,竟有一种随遇而安的感悟。
一路上他尽可能走直线,所有的参照物都选择了所能看见最远的那根竹子,但半柱香的功夫后习善还是发现了一个事实,他迷路了。
除了谢剩获得的武学,奇门之术肯定也有传承在雾竹宫中,若是已有人习得,占据地利,此行危矣。
正当少年思考是继续摸索下去还是直接用刀砍开一条路的时候,他的身后传来铁链拖拉地面的声响
“叔你可真是个乌鸦嘴。”
说不定是个小喽喽呢?
“希望吧”
拖拽铁链的声音几个呼吸间已经临近,来人站在习善身后警戒却按照江湖规矩抱拳道:
“敢问来者何人?莫非不知道这是我雾竹宫的地盘?”
习善转身,顺着拖拉在地面上的粗壮铁链上移视线,最后落到来人黑黄粗糙的脸上:
“还望前辈恕罪,在下初出师门未曾听说过贵派大名,若有打搅这便告辞。”
那人身后陆陆续续又围过来数人,能看出有武艺傍身的加上他仅有两个。但双拳难敌四手,习善心中明白,自己恐怕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惊喜的是这些人似乎不知道自己的来历。
“你师从何门?”那人问道,背在身后的左手隐晦地打出手势,这批巡逻小队的成员开始假装不经意的缓缓进行包围。
“大刀门。”习善看着对方数人像散步一般走动,并未多想。
他们要出手了。莫狂的声音将少年惊醒,他情不自禁地猛皱起眉头,眼神变化清晰。
手臂缠绕铁链的黑黄汉子面无表情却语气凶厉地抬起手臂,隔空指点习善胸前:
“大刀门?破阵项家什么时候改名了?”
话一说开,场面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雾竹宫对素女剑派助拳的对象竟然比这些人自己都清楚,看似是一件小事,细想之后却让人不由得心生恐惧。对自己人的了解还没有即将开战的敌方清楚,一边是知己知彼,一边是连知己都差了老大一截
“看来你认得?”习善的手攀上刀柄,反握。
“不然呢?你小子倒是他娘当老子缺心眼?”黑黄汉子说着就把铁链劈头盖脸甩出,已经散开的喽喽们也同时收缩出手。
习善瞬间拔刀右冲,一名迎面撞来的雾竹宫弟子被一记反手拔刀利落的削断脖颈,人首分离。
他脚步不停,朝前奔跑,与后面多数没有修为的雾竹宫成员拉开距离。这种时候决不能被人围住,江湖上一流高手被数百毫无内力的普通强人围攻致死的事迹数不胜数,跑都没得跑。习善面对这门派中必有善计高人的巡逻队自然要尽量保证万无一失。
武器是粗铁链的小队长眼看着自己第二击同样落空,干脆地停下身形同时制止身后的手下。
“别追了,让他跑也跑不到哪去。你回去告诉二当家,那边的人有动静了。”他吩咐一名喽喽,眼睛望着习善逃跑的方向思量着什么。
习善头也不回的狂奔,手中善字刀的刀锋上滑落最后一丝血迹。
你打草惊蛇了。
“嗯。”
丢人吗?莫狂看出了这孩子想可以避免这个话题,故意问出来。
“哎是我的问题,原本以为只是一堆乌合之众,谁曾想一个照面就让人看了个准。”
习善听不到敌人追击,停下脚步将刀插回刀鞘。
“吱!嘎!”前方突然惊起一声猴子的嚎叫,透过薄薄武器传入少年耳中。
是那个和尚。
此时在雾竹林中唯一能够找到的帮手似乎只可能是他了,习善若想继续探索只能尽量与其合作。
朝着猴子嚎叫的方向加速奔跑,临近后少年藏身于一块巨石背面探查情况。
再往前是大片相对平整的地面,几栋竹子建造的房屋零散地摆放着,这是雾竹宫的固定哨岗。
和尚站在一间竹屋门口,如佛祖般拈花微笑,习善只能从后方看到他光溜溜的后脑勺。
小猴子在和尚左边不远蹲着,脚底下踩着一具几乎被撕烂的尸体,带着淡淡甜腥味的殷红鲜血正缓慢地流下渗入泥土。
猴子身上的猴毛也被沾染的血液凝成缕,金红交加的毛发将它的眼神衬托的极为凶戾。獠牙交错,矮小的身躯散发着不亚于二流高手全力运转内力的压迫感。
和尚对此番情景见怪不怪,始终立在原地。而周围包围他的雾竹宫弟子则面容惊恐的呆立不动,或偏激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刃沉浸在幻象中。
习善不知道这些人看到了什么,但从他们瞳孔中透露出的杂乱焦距来看,必然是经历着十分凶险的幻象。
不过使幻术之人杀生还要借助外力,不由得让别人感觉落了下乘。猴子从尸体上跳下扑向下一个目标,嘴中的獠牙化为杀人利器,不断撕开一根根脖颈。
盏茶功夫,此处的雾竹宫弟子便仅剩下一个小队长还活着,满地的死尸与它们脖子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在这片薄雾冥冥的竹林中呈现出一副不自然的诡异画面。
和尚走上前去,双眼与那名小队长对视,杀人如麻的魔猴灵活纵跃到他的肩膀蹲坐,用手臂与手掌擦拭着染红身体大半毛发的鲜血。
“入口,在哪?”和尚开口了,声音平静慈悲。
小队长是那种面相凶恶的粗人,听到这句话后跟梦游似的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左侧。
“在鬼石林中间”
“治世塔在哪?”
“治不知道,不知道”
当和尚还想继续询问时,他前方数丈开外有两人并肩走来。
左手边那人身高六尺,打眼一看像是老实的农家汉子,但手中所持的两把如圆月般的粗长银白色厚刃弯刀必会让他人对他重新定义身份。
右手是一名年轻人,长发飘飘,穿得是市面常见的还打着几个补丁的书生长衫,手上拿着捆保存良好的竹简,似乎是一套古时书籍。
“草民见过右国师。”书生俯身行大礼,道出了这和尚的身份。
这下子着实把藏在不远的习善吓了一跳,两人之间仿佛刹那拔地而起一座巍峨入云的沧远高峰,和尚在上头,习善在下头。
“想不到六个春秋流逝,大呈民间还有人记得我。”年轻的和尚话语间透露着历经风雨的平淡与沧桑。
他师出灵山,十二岁掌右国师高位,却在第二月独自拜别皇帝,远去西方寻找遗落在外的治世奇经。
多年过去,已鲜有耳闻。
“国师要的可是这些古籍?”书生把手中提着的东西轻轻放在地面,询问道。
说话间他与右国师双目交汇,转瞬神情呆滞迷离。
“你!”身高六尺的农家汉子自然就是这雾竹宫的龙头谢剩,他万万想不到对方高贵的身份竟会这样乘人不备。
两柄圆月弯刀左右开攻,呼啸着劈向右国师光亮的脑门。
国师脚边的小野猪“哼唧”着窜了出去,一股无色无味的气息由它的鼻腔喷出,蒙到了谢剩脸上。
在谢剩的视野里,原本在他面前的三人一猪一猴突兀消失不见,脚下熟悉的地面,自己的地盘,在此刻充满了无语言表的陌生。
右国师后退数步躲过刀劈,对着书生开口询问:
“你拿来的可是治世经?”
“是”
“是否有遗漏?”
“没有”
右国师略作思考,瞳孔收缩,书生与小队长同时从幻觉中脱离。
一旁的谢剩此时干脆闭上双眼,正准备凭借听力拼死一搏。
“谢大哥,我无事。”书生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所有的幻觉也消散不见。但谢剩心中的后怕却化为额头密布的汗渍,一阵冰凉。
“在下斗胆向国师请教一门学问”书生说这话也是鼓足了勇气,他不清楚这会不会惹怒对方,哪怕眼前之人武道修为只有二流,想要留下他怕是需要耗尽雾竹宫这段时间好不容易攒下的所有家底。
“你可是想问幻术入门之法?”
“是!”
“你神识普通,不适合修行此道,哪怕有幸入门,但一辈子都无法有所成就。”
这些话对于书生来说不亚于雷霆盖顶,他自幼读书但未能考取功名,被谢剩所掳本以为因祸得福可以入武道,但近些时日的尝试偏偏不尽人意。
昨日他在地宫发现某处密室,里面的书架上摆放着曾经因眼前这位右国师而令整个大呈百姓皆有耳闻的治世经。
一次次的机会来得快,但走掉的似乎更快。
留下的却都是失望与绝望。
“国师可为小生指条前路?”但书生不想放弃,他相信年轻却博闻强识的国师会给自己指出一条明路。
“可以,把后面藏着的人抓来我便告诉你。”
习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