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又不紧不慢地过着,不多时,太子那边传来了好消息。
皇家围场捕兽器的事情有了眉目,他们查到有人徇私枉法,为了贪图小利,将围场平日里开放给周边村子里的猎户,供他们捕猎。
皇家围场的猎物,往往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卖得的钱,猎户再与为官者分获。
而这幕后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二皇子的小舅刘大人。
虽然所有线索都在刘大人这里戛然而止,他们找不到证明二皇子与此事有关系的证据。
但能扳倒刘大人,已是对他们十分有利。
朝堂上,太子又言明,太后遇刺一事也不简单,背后主谋虽不可查,但难免与围场私猎案相关的人脱不了干系。
皇家围场本来重重戒备,正是因为授予猎户出入的自由,才导致歹人有机可乘。
这一层道理,太子能明白,当今圣上自然也能想到。
要不了多久,案子审结完毕,刘大人从此无翻身的希望。
二皇子也受到牵连,据传上阳宫内,二皇子被圣上训斥一个时辰,虽无实质性的惩罚,所有人却明白,二皇子几乎算是彻底失势了。
此事涉及甚广,还牵连太后的性命。
皇上无论如何也不会再给二皇子机会。
于是,因为孔妙禾的存在,书中二皇子彻底失势这一情节,整整提前了两年。
至此,之后书中关于党争的情节,对于孔妙禾而言,都没有作用了。
她亲自改变了剧情的走向,只能一步步再往前探索着。
又过了两月,气温逐渐升高。
太子与太子妃的大婚就定在五月初一,三日后。
期间孔妙禾由晏子展带着进宫去觐见过几次太后。
也有一次,正巧碰见方婉宁前来请安。
她窥探过晏子展的神情,什么也看不出来。
反而是方婉宁,带着即将要嫁作新妇的喜悦,拉着孔妙禾说了许多体己话。
晏子展始终站得远远的,在陪小皇子玩闹。
孔妙禾猜不透他的心境,他这样的人,喜怒不形于色,痛苦压抑也难看出端倪。
她唏嘘不已,尽量对他百依百顺。
但晏子展那个臭脾气,却是一点也没改,非要把她气得七窍生烟。
真是不知好歹,孔妙禾想。
三日后,晏子展天未亮就要沐浴焚香更衣,前去殿前朝拜太子纳妃仪典。
文武百官去的地方,孔妙禾自然不能同去。
她乖乖留在府上。
晌午过后,被东宫派来的人请了去。
东宫大设酒宴,圣上不在,所有人落得自在。
举杯高歌者,大有人在。
孔妙禾随着女眷坐在偏侧一桌,遥遥看见太子走到晏子展那一桌去敬酒。
她托着腮看,恶趣味地想,晏子展会不会灌晏齐礼酒。
然而她兴致十足,晏子展却丝毫表示都没有。
脸上甚至难得浮现了点点淡淡笑意。
嘁,没意思。
酒过三巡,男宾客们各个面泛红光,有人东倒西歪,有人把酒言欢,场面混轮而热闹着。
浓郁的酒气一阵阵飘过孔妙禾鼻间,她闻多了有些反胃。
起身离开酒桌,问了奴仆,向静谧的后花园走去。
夜风使人清醒,也吹散她脸上的余热。
她正惬意着,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救命啊,来人啊。”
湖边,小皇子露出半边脸来,神色慌张。
孔妙禾想也不想,飞也似的跑向他。
走进了,才听见湖里有人扑腾的声音。
小皇子见了孔妙禾,哭丧着脸:“阿禾姐姐,小笛掉下去了。”
孔妙禾拍拍他的脑袋安抚他,纵身一跃,跳进湖里。
好在气温高,湖水沁凉,她的春衫薄,不算碍事。
不费什么劲,就将湖里的男童捞了起来。
上了岸,男童咳了起来。
孔妙禾一边替他顺气,一边教他将吸入的水吐出来。
小皇子松了口气,用手背抹了抹眼角,抽搭搭地说:“呜呜还好,小笛你没事,否则我怎么向二哥交代,二哥好凶的。”
那个被叫做“小笛”的男童看起来年纪更小,也许才三四岁。
看见落泪的晏齐书,吃吃笑起来,摇了摇头:“不会的,父王不凶。”
这居然是二皇子的儿子。
“发生什么事了?”
一道厚实的男声响起,孔妙禾转过背去。
见到一个板正着脸的华服男子带着一名侍卫,朝他们走来。
小皇子一下就不哭了,眼神里却有一丝害怕。
小笛站起身来,冲那男子笑:“父王,小笛没事!”
孔妙禾了然,牵着手发凉的小皇子站在另一侧,向二皇子行了个礼。
晏齐礼清风朗月,小皇子晏齐书也五官秀丽,而小王爷晏子展更是容貌出众。
她却没想到,这声名赫赫要与太子殿下争夺皇位的二皇子晏齐义,竟是这般模样,粗犷又带点阴沉。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晏齐义瞥了孔妙禾一眼,冷冷道:“小笛这是怎么了?怎么落水了?”
小笛怯生生抓了抓他父皇的手,吞吞吐吐的,不知该如何开口。
孔妙禾能感觉到,身侧的晏齐书小手拽着她在抖。
于是她开口说:“是我路过时,夜黑没看清,不小心将小皇孙绊倒进水里了。”
她声音听不出起伏,打湿的襦裙紧紧贴着她,勾勒出她的身姿。
她面容素净,却因为五官清丽,不像落水狗,反倒像一朵出水芙蓉。
孔妙禾微微皱了皱眉,眼前的二皇子,听了她的话,不置可否。
反而肆意将目光流连在她身上。
那眼神她能懂,绝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二皇子笑了笑,问:“这位姑娘是?”
身旁的侍卫适时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
二皇子的目光却始终粘附在孔妙禾身上,那眼神令她不悦。
他听了侍卫的话,故作惊讶:“哦?”
走上前来,粗粝的手掌一把攥住她的下颌。
他毫无顾忌,甚至嗅了嗅孔妙禾身上的香气,贪婪的笑容令孔妙禾作呕。
“竟不知道,小皇叔府中有这样标志的美人。”
他的手攀上孔妙禾细软的腰肢,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着:“改日定要找小皇叔把你要过来,给本王消解消解”
孔妙禾的忍耐到了极限,她抬起手来刚想要反击。
手腕被人紧紧攥住,连带着扑进了一个温热的怀里。
那熟悉的檀木香,让孔妙禾有些眼角发酸。
低沉清俊的声音自她头顶响起,掷地有声。
“怎么,本王的人,二皇子也敢动?”
这话说得霸道,二皇子却不敢反驳。
眼底闪过一丝狠意,二皇子收敛了表情,赔着笑。
“不敢不敢,皇侄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晏齐书刚刚被吓得一双眼瞪得大大的,此刻见到晏子展,也像是忽然有了倚靠,小跑着过去拉着晏子展的手。
晏子展一只手扣住孔妙禾的后脑勺,一只手牵着小皇子。
眼神冰冷,清俊的面容上,有滔天的怒意与不容忽视的威压。
“误会,误会一场,小笛落了水,皇侄先告退,带他下去换身衣服。”
晏齐义说罢,拽着小笛就要走。
晏子展:“本王允你退下了么?”
他怀里的孔妙禾一双眼亮晶晶的,眼尾却发红,乖巧依偎在他怀里,瘦小的身子轻颤。
他的人,他晏子展的人。
谁敢动,谁敢欺她至此。
他冰刀一般的目光似乎就能将二皇子凌迟,连孔妙禾都能感受他胸膛里异常的跳动。
他很生气。
她鲜少看见他盛怒的模样,明明还未发作,就已经令人喘不过气来。
孔妙禾皱着眉,轻轻咳了两声。
小皇子牵着晏子展的手摇了摇,小声说:“小皇叔,阿禾姐姐落水啦,会染上风寒的。”
孔妙禾也抬眸看着他,在他耳边软语:“我想回府。”
他的心蓦地一紧,看了她许久,才像是卸了力,淡淡说:“本王带你走。”
晏子展打横将孔妙禾抱起,小皇子跟在他身后。
他甚至没有抬眸看过晏齐义一眼,而晏齐义却胆战心惊始终佝偻着头,不敢看他们离去。
直到人走远了,晏齐义抬起头来,才眯了眯眼,骂了一句。
走过水榭,孔妙禾脸色通红,尤其小皇子还一脸天真看着二人。
她小声说:“王爷,放阿禾下来吧,阿禾能走。”
她既没有摔伤脚,也没有跌断腿,断没有理由让晏子展抱着她走。
晏子展板正着一张脸,能看出来他情绪不佳。
但他还是停住了脚步,将她轻轻放在地上。
他这才发觉,她的衣衫湿透,连内衫的轮廓都隐约可见。
他想起晏齐义那个令人作呕的眼神流连在她身上,心就被攥紧了。
他沉默不语,只是解开了自己的外袍,替孔妙禾穿上。
孔妙禾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他却没有理会。
三人在东宫后院里走着,就连小小年纪的小皇子也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
他小心翼翼牵着孔妙禾的手,诚恳地说:“对不起阿禾姐姐,是小书不好,才害得阿禾姐姐被”
被轻薄无礼。
孔妙禾揉揉他的脑袋:“没事,阿禾姐姐这不是没事么,小书不要自责。”
她手攥紧晏子展的外袍,微微低着头,眉眼弯弯,是一个和煦的笑容。
晏子展看见她的一张白净的小脸,在淡淡月光下似乎盈盈发亮。
她长睫轻颤,语调温柔。
明明是自己受了欺负,却还在费心安抚晏齐书。
他心底有种异样的情绪,在推着他。
他一把将孔妙禾按住,将她困于自己与假山石之间。
她微微错愕的眼神,带着某种勾人的美,在引他一步步沉沦。
“王爷?”
她朱唇微启,顷刻就感觉到一个温热的吻落在她唇间。
晏子展看着她,却腾出手来蒙上小皇子的双眼。
他声音低哑:“处理家务,小书不要看。”
随后,霸道连绵的吻一点点深入孔妙禾的唇齿之间。
她与他呼吸交缠,感受着他一寸寸掠夺着自己的理智,在她的齿颊间游移。
“唔”
她大脑放空,却猛地推开了晏子展。
搞什么,小皇子还在这里,这个人怎么公然在东宫后院就深吻她。
这成何体统。
她小脸像在热水里捞起来一般,腿都开始发软。
一颗心,不听指挥,在猛烈地跳动着。
她声音发颤:“阿禾知道王爷今夜心情不好”
白月光嫁作他人妇,心痛也是应当。
“可不该拿阿禾当消”
当消解对象。
她话未说完,他的吻又落下来,不管不顾地,带着火燎的温度,一遍遍辗转覆上她的唇舌。
她看得到,晏子展的漆黑的双眸里,分明有消散不去的恼怒。
却不明白。
晏子展贪婪地吻着她,心中却又痛又涩。
这个丫头到底在说什么?
他不过离开她片刻,她差点被人欺侮。
他怒火滔天,偏偏她希望他息事宁人。
明明是她动人眼眸勾人心魄,她却一声声指责他想着婉宁。
她到底何时才能明白。
他今夜为她失控为她成魔,也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想要拥有她。
她,只能是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皇子:我在哪,我在干什么,小小年纪的我承受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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