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她就在他的身边,他的眼前,他还是那样疯狂地思念着她。
疯狂地思念。
难道是因为这样的她变了,双目不再有神,表情不再可爱,也不再误会他,折磨他,诱惑他了?
可她虽然已经失去了生机,她也还是她呀。
况且,她已经能够永远地陪伴他了,他为什么一点都不开心呢?
甚至,一种他从来都没有过的情绪,出现在了他的心头,有些沉重和难受,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浓厚,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直觉,那叫痛苦。
为什么……他会痛苦?
他化验了自己身体的各项指标,发现一切正常。
他删除了他在化验室的所有数据,像是从来都没有去过一样。
他真的着魔了。
玻璃罐里面的无色液体,可以让尸体的皮肤保持弹性,就和还没有死亡的时候一致。
他以为,他的思念和痛苦,是因为他和她之间还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和用各种化学物质调剂而成的液体,所以,只要触碰到她,他就一定会好起来。
于是,那天,为了缓解自己滔滔不绝的思念和痛苦,他把玻璃罐横放下来,掀开了上方的玻璃盖。
他扶住她的后颈,把她的肩部以上从液体里捞了出来,亲吻了她。
她的嘴唇还是那样柔软,那样冰冷,只是带了玻璃罐里液体的粘稠湿意。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更加痛苦了呢?
他唤她:“甜心……”呼吸都变得疼痛,心底更是密密麻麻,如万千刀割般的痛。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没有理会惊慌失色的两个研究人员,也没有去听他们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地说了什么。
他抬起头,就这样看着她,看了许久许久,直到覆盖在她脸上的液体尽数蒸发,她的皮肤逐渐变得僵硬。
他才终于缓过神来,把她放回了玻璃罐中,接着给玻璃罐里补充了液体,重新密封好。
那两个研究人员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他没有注意。
他又站在了竖放的玻璃罐前,手指在冰冷光滑的玻璃上,反反复复地,描摹着她的脸庞,她的脖颈,她的肩膀,她的手臂,她的手指……
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
再一次抚向她的眼睛。
——每次看到她空洞无神的眼睛,他都会感觉更加疼痛。
可是他这次居然笑了,只是这个微笑,虽然堪称绝色,却怎么看,怎么阴暗和疯魔,带了隐隐约约的沉痛。
甜心,你永远都这么美……
描绘了她的轮廓无数次以后,终于,他在她的手指上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原本一直戴在她手上的那枚戒指,居然不见了。
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呢?他根本就不知道。原本观察入微的他,盯了她的尸体那么久,却一直都没有注意到。
只因为,他完全没有去注意除她以外的任何事物。
联想到关于这枚戒指的古老传说,在一会儿的愣神过后,骤然在他心头浮现的,竟然是巨大的惊喜。
他看向她手指的眼神,惊喜得近乎变态,狂热的光如有实质,一边用手重重抚向她手指的方向,一边压抑地喃喃低语。
“甜心,你一定是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