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家的厨师手艺一定很不错,苏幼青觉得,昨晚吃过的蛋糕肯定有米其林水准。
所以才赶着时间过来,是心想着,也许能顺便解决晚饭,容家的饭菜再怎么简单,肯定比医院食堂寡淡的病人餐要好。
但眼下……
苏幼青撇了撇嘴,医院里起码有得吃,作为容程的特护,她只能在饭点……看着他吃。
餐桌上摆了十来个碗碟,光看卖相都能勾起食欲,但容程显然对它们兴趣缺缺,筷子随便动了两下,就拿起餐巾擦了擦嘴。
“我吃完了。”
“少爷今天胃口不太好。”
福伯恭敬的面上带了忧色,伸手盛了一碗粥,“这是小米南瓜粥,养胃的,少爷要不要尝一点。”
“有好过吗?”
容程眼皮子微搭,精神不济的样子,尝了一口粥,眉心拧起,看模样差点吐了出来。
勺子一扔,落在磁盘上声音清脆。
“不吃了。”
他驱使轮椅转弯,正对上站在身后,眼观鼻鼻观心,循环反复默念我不饿……我不饿……的苏幼青。
可能是没有习惯身后多站一个人,见到她的瞬间,容程仰头时有霎那的失神。
她站着,他坐着。
第一次隔得这么近,看清楚彼此样貌。
容程是富家公子,容家不是普通的富贵人家,此地深耕经营绵延了数十代,对海宁这座城的统治力曾经近乎达到王权。俗话说:“三代为官作宦,方知穿衣吃饭。”他的矜贵是骨子里的,好相貌经过容家先辈俊男靓女的结合,无论dna怎样排列组合,都是好看的。
映入苏幼青眼帘的,是一张苍白到带了病态的脸,头发是与众不同的灰,这发色要是一般人染了也许稍显奇怪,但在他身上一点都不违和,反而有种贵族式的优雅,配上冷冽而疏离的眉眼,明明不良于行已久,身形瘦削,气场丝毫不落。
不敢想象这人若是真的身体上没有残缺,气势该是如何的凌厉逼人。
原书中描写容程,说容家人一头灰发,世代遗传,天生气质尊贵不似凡人,苏幼青无感。
真正看清本人,才知道,什么叫做高级感,动静皆宜美如画。
咕咕……咕咕……不合时宜的声音清晰得无法忽视。苏幼青不好意思的捂住肚子,尴尬地笑了笑,“那个……来得太急,我还没有吃晚饭。”
容程没什么表情,抬起手,朝饭桌上虚虚一指:“拿个面包吃。”
还真是大方呢!
那么多肉啊,蔬果啊,甜点,就赏她一个小餐包!!
捧起不过巴掌大的面包,苏幼青可怜巴巴地两口吃完,抬起头,容程已自顾自走了好几米远,眼看着就要进入从餐厅通向楼上的电梯。
“等一下。”
三步并作两步,苏幼青急忙拦住即将合上的电梯门,挤了进去。视线瞥到容程的手指,正按在控制面板“关”的圆键上,可见压根就没想过要等她!
玩她呢……
他不是个合格的病人,但她一定是个合格的特护。苏幼青笑容可掬,声音清甜,不带丝毫不满情绪:“少爷,您要去几楼?”
“三楼。”容程语气淡淡的。
轻微的失重感传来,电梯缓缓上升。
容宅三楼,有一个家庭影院。
”看什么好呢?”
修长手指在点播屏幕上滑动,苏幼青眼睁睁看着容程轻轻一按,画面载入了悬疑惊悚类。
各种暗色海报惨不忍睹,她下意识闭上了眼,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鬼!大学时陪着舍友看了一部有关天台的恐怖片,吓得那段时间每天晚上开水龙头都要仔细瞧清楚,笼头里面流出来的自来水是不是血红色的。
”这部怎么样?”
良久,她听见容程如是说,眼睛眯开条缝,看清楚后差点倒抽一口气。
怕什么,来什么,谁来告诉她,为什么书里面的世界也有贞子的电影,《午夜凶铃》四个大字简直像暴击一样扎进眼里!
“你喜欢吗?”
容程又问了一次,虽然是问话,语气里没有半点征询的意思。
苏幼青实在不想为难自己,脱口而出,“不……”喜欢。
“那就这部好了。”
苏幼青:……
她确定以及肯定,在画面跳转的瞬间,她看到黯淡光影下,容程唇角一抹迅速消失的讥笑,给原本冷漠的气质又添上了凉薄。
这男人性格,真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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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电影,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好不容易熬完,苏幼青全程当自己是木头人,眼皮子半阖,半点视线都不留给屏幕,只恨没能找个耳塞将耳朵堵起来。
光听音效,也够吓人的。
当电影播完,房间重新恢复正常的光亮,她长长舒了口气,连手脚都感觉比刚才温热些许。
福伯一直等候在门外,见两人出来,低声说:”少爷,该吃药了。”
“不吃。”容程头一扭,不等苏幼青推动轮椅,自己驾着轮椅往卧室去了。
”那,要不要让苏小姐给您做做按摩?”福伯依旧为他操碎了心。
“不用了。”被/操心的少爷头也不回。
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福伯将端着的圆盘放下,轻声叹了口气,他将视线看向苏幼青,声音里有一丝忧愁,”提醒少爷吃药的事,以后就由苏小姐你负责。少爷他经常失眠,这一年愈发严重,需要的剂量越来越大,效果却差强人意,还有不小副作用,所以少爷他越来越抗拒服用。”
“没问题。”
苏幼青仔细看了眼圆盘,一个塑料小方格里,静静躺着四粒包裹着黄色糖衣的小药片,她随口问:“这药的名称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