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五日天是万顷的明朗,前些日子下过小雨,这会儿仰头只能看见细微的丝云北京的天空很少能看见这样洗碧清澈的亮色,不少人拿出手机来拍照,朋友圈被“七月尾巴的好天气”刷屏。
启兴的学生在这之前已经做了很长时间的训练,就是为了八月一日即将举办的一年一度校体能及技巧大赛。
绿色篱墙里红色塑胶白色线条的跑道上,黑色军靴整齐划一地抬起落下一脚重一脚浅,合着一二三四歌的哨点和节奏仿若切割平整的移动的绿色方块。
手机镜头焦距逐渐缩短,再缩短,天空和跑道形成二比一的分割线白光闪过江有枝放下手机开始挑选滤镜。
车子停在校门口,沈岸去给江有枝开车门,见她坐在车里不动右手搭在车门上,也没急。
“好看吧?”江有枝把手机屏幕朝向他笑着问。
沈岸点头:“好看。”
“能不能夸得有水平点儿。”江有枝小声嘟哝嗔他一眼随后下车。
关上车门沈岸拉过她的手搭在自己胳膊上,低低道:“很好看。”
江有枝用拳头轻轻捶了一下他二人并肩走进操场,蔚蓝色的天空一望无际,天空下一块块绿色的方阵齐刷刷看过来接着是响彻云霄的一句:“嫂子好!”
江有枝还没有见过这种阵仗,微微一惊。
沈岸怕她不好意思,转过头去看,却发现这姑娘抬起另一只胳膊,淡粉色荷叶边滑下来,阳光下藕臂洁白,招了一下手,挥道:“你们好呀”
沈岸的眉头舒展,唇角也扬起来。
学生们在继续训练,魏奇脖子上挂着明黄色口哨,从主席台下走过来。
沈岸转过身,二人握了一下手,然后撞了撞肩膀,魏奇寒暄道:“你小子,一声不吭就调来北京了。”
沈岸笑了笑:“是我考虑不周,没有提前跟魏叔打招呼。”
魏奇把哨子从脖子上拿下来,扔给不远处的教官:“在哪儿高就啊?”
几人一起来到主席台的阴影下,沈岸顺手捞了个凳子给江有枝,淡道:“公安部行政处。”
魏奇愣了一下,随即释然笑道:“没想到你这样的人也有闲下来的时候姑娘好本事。”
他说的是江有枝,魏奇低头看着坐在凳子上的小姑娘,皮肤瓷白,在阳光下显得明莹莹的,一双眼睛生得又大又水灵,眼神看向他的时候毫不示弱。
“夸你呢。”沈岸揉了一下她的头发。
“嗳,谢谢叔。”她弯眸笑道。
魏奇呼吸微微放缓,突然想起什么:“好像五六年前在江先生主办的慈善晚宴上,我见过你。”
“哈哈哈,记得,魏叔还是这样有精气神儿,丝毫不比那些新兵差。”江有枝声音脆甜,面对年长的一辈很能讨人喜欢。
魏奇张了张嘴,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女孩儿并不是现在这样的。
她长得很漂亮,可以让人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但是看人的眼神总是怯生生的,瞳孔空洞,不爱说话,虽然眼睛生得很大,但是瞳孔里面没有光点。
能养出这样的性子,看得出来沈岸很宠她。
魏奇还有公事要处理,临走之前捶了沈岸一下,低声:“什么时候请喝喜酒?”
“那得看她什么时候愿意嫁我了。”沈岸回过头去看主席台下坐着的姑娘。
云影清浅,江有枝用手扶着太阳帽,抬起头在看学生们训练,似乎是注意到沈岸的视线,她转过头来,笑容漾开,好似一幅色调清新的风景画。
“我以前也觉得,年纪轻就要轰轰烈烈干出一番事业。”魏奇长叹一口气,“后来真的有了那么点成就吧,退役了回到家庭,又经常后悔,为什么没有多陪陪我老婆和我儿子。我儿子七八岁上小学的时候,班上同学都问他是不是没有爸爸说起来也挺逗的,这么个七八年,我从来都没有参加过我儿子的家长会。”
他看向操场上一群朝气蓬勃的青年,似乎是在回忆:“一晃这么久过去,我都快做爷爷了,也还是会遗憾,在我儿子最需要父爱的那几年,我没有陪在他身边。”
沈岸伸出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男人之间的安慰不需要很多话,有的时候就是感慨一下,生活还要继续过。
毕竟人不能活在过去嘛,当下有很多值得珍惜的东西。
沈岸送魏奇走了一段路,然后走出校门,原来摆面馆儿的地方变成了一家便利店,沈岸进去在冰柜里挑了一个冰激凌。
老板的小儿子在旁边,看着沈岸递过来的冰激凌,拉长声音“咦”了一下,然后说:“大哥哥吃草莓味可爱多”
沈岸舔了下嘴唇,也没说话。
一旁一个小姑娘扬了扬下巴:“大哥哥才不是自己吃的,他是要买给大姐姐的!”
“你怎么知道?”小男孩不服气。
小姑娘伸出食指晃动两下:“我刚才看见大姐姐从大哥哥的车上下来,他们还拉小手!”
“咦拉小手”小男孩再次拉长声音。
沈岸有点忍俊不禁:“你们多大了?”
“我五岁半!”小男孩伸出右手整一只手掌,又提起另一只手,做个一个弯钩的形状。